第106章
第106章
第五天凌晨的滇西矿场,被一层密不透风的冷雨裹得严严实实。豆大的雨珠砸在红土上,溅起的泥点带着矿石的腥气,黏在战术裤腿上,越积越重,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半块砖。更棘手的是,凌晨4点突然起了平流雾,灰白色的雾气贴着地面蔓延,能见度从100米骤降至50米,连25米外的锈色矿架都成了模糊的黑影,对依赖视野的狙击而言,这是近乎绝境的环境。
苏慈背着85式狙击枪,在雨雾中艰难前行。脚下的红土被雨水泡得软烂,每踩一步都要陷入3厘米深的泥里,战术靴的防滑纹路早被红土填满,稍不注意就会打滑。更危险的是,矿场的暗河在雨雾中与红土融为一体,只靠之前侦察时插的荧光棒辨别路线,一旦踩空掉进1米深的沼泽,不仅任务会延误,连自身安全都成问题。走到一处矿渣堆旁时,她的战术靴突然陷进泥里,费了好大力气才拔出,靴筒里灌满了泥浆,冰凉的液体顺着脚踝往上渗,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抵达矿塔下时,东方刚泛出一丝鱼肚白,可平流雾仍未散去,矿塔像座模糊的黑影矗立在眼前。铁梯早已锈成暗红色,部分踏板断裂,仅靠两侧的角钢勉强支撑,每向上攀爬一步,铁梯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铁锈簌簌落在她的战术背心上,与雨水混在一起,又冷又涩。爬到15米高时,一块松动的踏板突然“哐当”脱落,苏慈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抓角钢,指尖被锐边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渗进黑色手套,在雨水中晕开淡淡的红。更糟的是,她的战术靴在湿滑的角钢上打滑,身体瞬间倾斜,幸好右手及时抓住上方的铁梯,才避免坠落,可狙击枪的枪口却不慎撞到角钢,瞄准镜的偏振滤镜出现一道细微裂痕,这层滤镜是她抵御反光的关键,裂痕虽不影响视野,却可能在光线变化时产生折射偏差。
“还有10米,撑住。”她咬着牙,盯着塔顶仅1.5平方米的平台,那里足够容下她和一把枪,却容不下半分失误。终于在凌晨4点50分,苏慈翻上平台,第一时间用防水布铺在锈蚀的铁板上,防止枪身受潮。她小心翼翼地检查狙击枪:瞄准镜滤镜裂痕稳定,枪管内未进水,可木质枪托已被雨水浸湿,重量增加了近200克,会影响持枪稳定性。她从战术背心里掏出备用的干燥棉布,快速擦拭枪托,又用黑色胶带固定住松动的滤镜边缘,尽可能减少装备故障带来的影响,指尖的伤口在用力时隐隐作痛,却没心思顾及。
通过瞄准镜扫视选矿厂,6个窗口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每个窗口都架着改装pkm机枪,枪管在雨幕中泛着冷光,更棘手的是,机枪手不再固定待在窗口,而是采用“半蹲移动射击”模式,每隔5秒就变换一次位置,射击间隙还会利用墙体掩护,这对静态狙击来说,难度陡增。苏慈调整呼吸,指尖在枪托上轻轻敲击,默记环境参数:“风速从0.8m/s骤升至1.5m/s,风向西北偏北,湿度95%,子弹初速预计比标准值降12m/s(标准初速710m/s,现预计698m/s),下坠量需额外修正0.8厘米,移动目标提前量需加1.2个身位(约60厘米)。”
“苏慈,狙击组就位情况?平流雾影响大吗?”赵刚的声音通过防水对讲机传来,带着雨水干扰的电流杂音,像断断续续的蜂鸣,信号比之前更弱,每句话都有一半被杂音覆盖。“矿塔狙击点就绪,能见度50米,瞄准镜滤镜受损(裂痕1.5厘米),机枪手移动射击,参数已重新校准。”苏慈对着对讲机低声回应,同时快速切换瞄准镜倍率,从8倍调至12倍,虽然视野变窄,但能更清晰锁定移动目标的肩线,“请求突击组延缓推进,等我清除3个核心窗口火力后再行动,当前环境不适合强行突击。”
“收到,突击组在‘z型通道’待命,随时配合。”刘猛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里能听到雨水打在防弹盾牌上的“噼啪”声,还有队员们踩过泥浆的“咕叽”声,偶尔夹杂着武器碰撞的脆响。周卫国的爆破组也传来消息:“隧道口红外炸药包已拆除,但隧道内起雾,能见度不足3米,迂回组推进速度减慢,预计6点才能抵达厂房下方,需你多争取时间。”
5点50分,雨势稍减,可平流雾仍未散去,能见度仅提升至60米。苏慈的瞄准镜锁定西侧窗口,一名武装分子正采用“三步一停”的移动姿势,在窗口与墙体之间来回穿梭,手里的pkm机枪时不时向外扫射,子弹在雨雾中划出一道道白色轨迹,距离苏慈的矿塔仅300米,若被发现,她将成为毫无掩护的活靶子。“西侧窗口目标锁定,距离600米,移动速度1.2米/秒,弹道修正+0.8厘米,提前量+1.2个身位。”她深吸一口气,将呼吸调整为“三秒一吸、两秒一呼”的战术节奏,这是海训时赵东海教她的“稳枪呼吸法”,能最大程度减少胸腔起伏带来的枪身晃动,同时用右臂紧紧顶住枪托,抵消湿滑枪身可能产生的后坐力偏差。
在武装分子再次移动到窗口中央的瞬间,这是他射击前的短暂停顿期,苏慈抓住呼气末段的平稳期,轻轻扣下扳机。“砰!”枪声被雨声掩盖,子弹像一道看不见的闪电,穿透雨幕,精准命中武装分子的胸口(心脏位置偏左3厘米)。对方身体猛地一僵,头歪向一边,机枪“哐当”掉在厂房内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没等苏慈松口气,北侧窗口的机枪手突然朝矿塔方向扫射,子弹“嗖嗖”地擦过铁梯,溅起的铁锈落在她的战术背心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对方显然发现了狙击点,正用火力压制她的射击节奏。
“北侧窗口发现狙击点,请求压制!”苏慈快速调整瞄准镜,锁定北侧窗口的移动目标,这名机枪手更狡猾,利用窗口的钢筋网做掩护,只露出半个肩膀和枪管,每次射击后立刻缩回墙体,暴露时间仅2秒,且射击间隙会扔烟雾弹,进一步干扰视野。苏慈屏住呼吸,将瞄准镜对准钢筋网的菱形间隙(间隙宽度约8厘米),预判对方下次暴露的位置:根据之前的射击频率,他会在烟雾弹消散的第3秒探身射击。
当烟雾弹的灰白色雾气渐渐散去,第3秒准时到来,机枪手的肩膀刚探出来,苏慈立刻扣下扳机——“砰!”子弹精准穿过钢筋网间隙,击中对方的肩膀(三角肌位置),机枪手惨叫着缩回厂房,再也没敢露面。“北侧窗口压制成功!”周卫国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迂回组已进东侧隧道,离厂房只有50米,但隧道内雾大,需要你再清除1个窗口火力,我们才能快速突袭,避免被发现。”
苏慈没有停歇,将瞄准镜转向南侧窗口,这里的机枪手采用“双人协同”模式,一人主射击,一人负责装弹和观察,交替掩护,且窗口外侧焊有5毫米厚的钢板,仅留一个10厘米宽的射击孔,子弹只能从孔□□出,狙击难度达到顶峰。她仔细观察10分钟,终于找到破绽:每次装弹时,装弹手的右臂会短暂暴露在射击孔右侧(暴露长度约15厘米),暴露时间1.5秒,这是唯一的狙击机会。“南侧窗口目标锁定,射击孔宽度10厘米,装弹手暴露位置:射击孔右侧15厘米,暴露时间1.5秒,距离580米,弹道修正+0.7厘米。”她将瞄准镜十字线对准预设位置,手指轻贴扳机,等待时机。
当主射手的机枪火力暂停,装弹手的右臂果然探出来,苏慈立刻扣下扳机,子弹精准命中对方的小臂,装弹手惨叫着后退,主射手失去弹药补给,慌乱中想自己装弹,上半身不自觉地探出窗口。苏慈抓住这个间隙,补射一枪,击中对方的膝盖,主射手瘫倒在地,南侧窗口的火力点终于清除。
短短3分钟内,苏慈在雨雾干扰、装备故障、移动目标的三重挑战下,以4发4中的精准度,清除4个关键窗口的火力点,为突击组打开了一条无火力威胁的通道。“苏慈,干得漂亮!这枪法简直是‘雨雾中的手术刀’!”赵刚的声音带着赞许,“突击组已到选矿厂门口,准备破门!你继续守矿塔,盯紧西侧隧道口,防止武装分子从后方突围。你的组员小陈、老郑调去支援清障组了,1小时后我派小李来换你,注意安全。”
“收到。”苏慈应了一声,刚想从战术背心里掏出水壶喝口水,嘴唇早已干裂,喉咙里像塞了沙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咯吱”声,是铁梯受力的金属摩擦声!她猛地转身,只见一名武装分子正抓着铁梯顶端,半个身子探上平台,手里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刀身沾着矿渣和泥浆,显然是从西侧隧道绕过来的“漏网之鱼”,更危险的是,他的腰间别着一枚木柄手榴弹,保险栓已拉开,拉环挂在手指上,随时可能引爆。
“狙击手?去死!”武装分子嘶吼着,举刀直劈苏慈的右臂,他显然知道,狙击手的右臂是操控扳机的核心,只要废掉这只手,就能瓦解狙击威胁。苏慈反应极快,侧身翻滚躲开刀刃,可对方早有准备,顺势用刀背狠狠砸向她的左前臂,“咔嗒”一声脆响,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左前臂像被塞进了滚烫的铁钳,战术手套下的指关节瞬间失去力气,连握拳都做不到。更危急的是,对方掏出手榴弹,作势要扔向平台中央,这里空间狭小,一旦引爆,苏慈和狙击装备都将被冲击波吞噬。
她想举枪反击,武装分子却已扑上来,用膝盖死死顶住她的左侧肋骨,将她按在平台的角钢上。巨大的压力让苏慈眼前发黑,肋骨像要被顶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左手再也抓不住枪,85式狙击枪“哐当”掉在平台边缘,枪托磕在角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现在看你还怎么开枪!”武装分子腾出一只手,掐住苏慈的脖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的手榴弹悬在半空,只要松开手指,就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苏慈感觉空气越来越少,意识开始模糊,可她知道,一旦松手就彻底没机会了,她用尽全力,擡起右脚狠狠踹向对方握着手榴弹的手腕,“咔嚓”一声,对方吃痛松手,手榴弹掉在平台的防水布上,滚到苏慈脚边。她趁机抓起地上的矿渣,狠狠砸向对方的太阳xue,“呃!”武装分子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两步,太阳xue处瞬间渗出血迹。苏慈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忍着左侧肋骨的剧痛,用右臂撑起身体,抓起掉落的狙击枪,将枪身抵在角钢上稳定(利用固定物抵消后坐力),对准对方的膝盖扣下扳机。“砰!”子弹精准命中,武装分子惨叫着滚下矿塔,身影瞬间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铁梯晃动的“咯吱”声和平台上未引爆的手榴弹,苏慈赶紧扑过去,捡起手榴弹,拔掉拉环后扔向矿塔下的空旷区域,3秒后,远处传来“轰隆”的爆炸声,冲击波震得矿塔微微颤抖,顶部的铁锈簌簌掉落。
苏慈瘫坐在平台上,刚想喘口气,左侧肋骨的疼痛突然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左前臂更是动弹不得,稍一用力就疼得冷汗直流,顺着脸颊往下滴,在防水布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她低头看了看,左前臂已经肿成了青紫色,皮肤下隐约能看到骨裂的凸起,左侧战术背心的肋骨位置,正慢慢渗出鲜血,染红了内层的止血棉,顺着防水布的缝隙滴向地面,在塔下的红土上晕开一小片暗痕。更糟的是,刚才的手榴弹爆炸震落了矿塔顶部的几块碎石,一块碎石砸中她的战术背心,虽然有纤维防护,却仍传来一阵钝痛,呼吸时牵扯着后背肌肉,疼得她龇牙咧嘴。
“赵刚,请求支援!矿塔遇袭,左肋、左前臂受伤,对讲机可能坏了……”她用右臂艰难地抓起对讲机,却发现机身在搏斗和爆炸冲击中彻底损坏,屏幕漆黑,无论怎么按电源键,都没有任何反应。天线被刚才的砍刀劈断,无法接收信号。雨还在下,平流雾又浓了几分,矿塔下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打在铁梯上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爆炸声,却没人知道,这座“战场眼睛”的顶端,狙击手正独自承受着剧痛、失血与孤立无援。
苏慈试图用右臂撕开急救包,可左侧肋骨的疼痛让她连弯腰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的雨幕渐渐模糊,意识像沉在水里的石头,一点点往下坠。她靠在矿塔的角钢上,用右臂将狙击枪紧紧抱在怀里,这把枪陪她走过高原、闯过雨林、熬过海训,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底气。望着远处选矿厂的方向,能看到突击组的队员们冲进厂房,战术背心上的橙色标识在雨雾中隐约可见,心里稍稍安定,可失血与剧痛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最终眼前一黑,倒在平台上。
6点50分,换防的小李顶着平流雾赶到矿塔下,擡头就看到平台上昏迷的苏慈,心脏猛地一紧。“苏姐!苏姐!”他手脚并用地爬上铁梯,途中好几次因鞋底打滑险些坠落,手掌被角钢的锈迹划破也顾不上擦。翻上平台时,才发现苏慈的左侧肋骨处已血肉模糊,左前臂明显变形,雨水混着鲜血,在防水布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旁边还散落着几块带血的碎石。他赶紧掏出急救包,用弹性绷带先固定住苏慈的左前臂,再用三角巾将她的左侧肋骨缠紧,小心翼翼地背起她,苏慈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