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军用运输机在沙漠边缘的临时着陆点停稳时，夕阳正把连绵的沙丘染成熔金般的红色，热浪裹挟着细沙扑面而来，像无数根灼热的针，扎得脸颊生疼。苏慈刚踏出机舱门，深绿色作训服的后背就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沙粒感。这是她第一次真切触摸沙漠的“脾气”，比理论描述，要残酷得多。防沙靴踩在地表，隔着两层羊毛鞋垫，仍能清晰感受到沙子的温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鞋底烤化。

赵刚队长蹲在沙地上，展开那张泛黄卷边的沙漠地图，指节用力压着废弃油田区的红色标记，声音被风刮得有些发颤：“周卫国、苏慈，你们狙击组抢占东侧3号沙丘，死死封住‘骆驼道’入口，绝不能让走私分子往古道方向逃；刘猛带突击组绕西侧油井架，贴着输油管道隐蔽接近控制室，等狙击组给出压制信号再行动；陈晓峰跟我守在中间高地，实时传参数、报敌情。记住，气象员说沙尘暴预计1小时后抵达，必须在那之前完成包围，沙一埋，别说抓敌人，咱们连自己人都找不着！”

苏慈和周卫国背着近30斤的装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3号沙丘爬。沙子从防沙靴的缝隙灌进去，每走一步都要先把脚从沙里“拔”出来，比在雪地里行军还费劲，没爬20米，小腿就开始发酸。“按张班长说的，找背阴处构阵。”周卫国指着沙丘西侧的凹陷处，那里刚好被一块半人高的风蚀岩挡住阳光，岩缝间还能透过几座老旧油井架的间隙，清晰锁定“骆驼道”入口的动静，是天然的狙击阵地。

两人掏出折叠铲，快速挖了个半米深的掩体，铲刃碰到地下的硬沙层时，发出“咯吱”的摩擦声。苏慈把85式狙击枪架在沙袋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枪管，上午涂的军工防沙油在阳光下泛着淡褐色光泽，像给枪身裹了层保护膜，能有效阻挡沙尘侵入。她刚调整好“侧卧支撑”姿势，陈晓峰的声音就通过战术耳机传来，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还混着风沙的“呜呜”声：“狙击组注意，‘骆驼道’入口距离800米，目前无异常。实时环境：温度32c，风速4米/秒，东风，7.62mm狙击弹初速修正量-6.4m/s，下坠量追加0.4厘米。”

苏慈转动瞄准镜倍率环，将十字线精准锁在“骆驼道”入口的黑褐色巨石上，那是走私分子必经的咽喉点。她想起张诚临别时的叮嘱，从战术背心侧袋掏出一小撮烟丝，指尖轻轻一松：烟丝没有顺着东风飘向正西，而是偏向了西南，比对讲里报的风向偏了15度。“风向存在15度偏差，需补充0.2厘米风偏修正。”她对着耳机轻声通报，同时微调瞄准镜的风偏旋钮，指尖能清晰感觉到旋钮转动时的细微卡顿，那是长期训练磨出的手感。

“有动静！”周卫国突然压低声音，手指死死钉在“骆驼道”入口方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苏慈立刻屏住呼吸，通过10倍瞄准镜看到五个黑影从巨石后钻出来，都穿着油污的黑色夹克，领口扎得严严实实，显然是为了防沙；每个人背上都斜挎着长枪，腰间鼓囊囊的，挂着的帆布包棱角分明，一看就装着炸药包。为首的男人留着络腮胡，脸上蒙着灰色防尘巾，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ak-47，枪托抵在肩上，每走三步就停下来张望，目光扫过沙丘时，苏慈甚至能看到他手指在扳机护圈上的紧绷动作。

“走私分子共5人，携带制式武器，向控制室移动，速度约1.2米/秒。”苏慈轻声通报，手指扣在狙击枪扳机上，指节微微泛白，按“三秒呼吸法”调整：吸气3秒，让肺部充满干燥的空气；呼气2秒，放松肩颈肌肉；在呼气末段暂停呼吸，等待最佳射击时机。

就在刘猛的突击组通过耳机传来“已抵西侧油井架，准备沿输油管道隐蔽推进”的通报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远处的沙丘被一团黄褐色的“雾”快速吞噬，风势瞬间变大，细沙被卷着打在狙击枪的伪装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疯狂啃咬布料。“沙尘暴来了！比预警早20分钟！”陈晓峰的声音带着焦急的颤音，“能见度骤降，现在不足30米，87式夜视仪启动后全是雪花噪点，根本没法用！”

苏慈猛地摘下夜视仪，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浑浊的黄褐色，10米外的周卫国只剩一个模糊的黑影，油井架的钢铁轮廓像被泡在泥浆里，连瞄准镜里的十字线都开始晃动。她赶紧扣上狙击枪的防尘盖，耳朵紧紧贴在沙袋上，沙漠里没有植被遮挡，声音传得格外远，她能清晰听到走私分子慌乱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哐当”声，应该是他们在风沙中没抓稳武器，弹匣磕到了油井架。“脚步声从东南方向来，距离约500米，速度加快了，他们想躲进控制室避沙！”苏慈对着对讲通报，同时根据声音的方位，慢慢转动枪身，枪管始终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阵强风突然横扫沙丘，沙粒像小石子一样砸在脸上，沙丘顶部的浮沙被卷着灌进枪管缝隙，尽管涂了防沙油，但短时间内大量沙尘涌入，仍可能导致卡壳。苏慈心里一紧，掏出战术背心里的专用防沙毛刷，屏住呼吸快速清理：毛刷从枪管一端轻轻穿入，再缓缓拉出，刷毛上沾着一层黄褐色的细沙，她反复清理三次，直到毛刷上看不到明显沙粒，才敢重新扣上防尘盖，手心已经被枪管的温度烫出了淡红印记。

“苏慈，左侧100米有油井架，注意子弹反射！”周卫国的提醒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沉闷枪响，是走私分子在盲目射击，子弹打在油井架的钢管上，发出刺耳的“铮”声，反弹的轨迹在空旷的沙漠里格外清晰。苏慈心里一沉：沙漠里的金属物体对子弹反射率比丛林高30%，30米内都是危险区，一旦子弹反弹，很可能伤到队友。

她深吸一口气，“声纹定位法”快速判断：反弹的枪声来自左侧100米，说明油井架就在那个位置，那么危险区就是80米到110米之间。“我在80米外射击，避开反射区！”她明确通报，同时根据脚步声的密度和频率，估算走私分子的位置：“脚步声越来越近，现在约200米，听动静他们在扎堆，应该是想一起冲进控制室躲沙！”

就在脚步声最清晰、最密集的瞬间，苏慈扣下扳机——“砰！”枪声被狂暴的风沙瞬间掩盖，几乎听不到回音。她紧紧盯着瞄准镜，虽然看不清目标，但能清晰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有重物倒地的“噗通”声，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显然是剩下的走私分子在四散躲避。“击中目标！应该是为首的络腮胡，其他人往控制室逃了！”周卫国兴奋地压低声音，同时端起自己的狙击枪，对着控制室方向扣下扳机，子弹打在铁皮门上，发出“哐当”的巨响，像一记惊雷，死死压制住了走私分子的反扑势头。

“突击组，趁沙尘掩护，快速接近控制室！”赵刚队长的指令通过耳机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连风沙都压不住。刘猛带着突击组，贴着油井架的锈迹钢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控制室冲。沙子灌进衣领，钻进脖子里，痒得像有虫子在爬，却没人敢伸手挠，哪怕是微小的动静，都可能被控制室里的走私分子察觉。“还有50米！准备破门！”刘猛对着耳机低吼，同时掏出那把便携式破门锤，双手握紧，锤头在昏暗的沙幕里泛着冷光。

苏慈和周卫国交替射击，子弹打在控制室周围的油井架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在黄褐色的沙幕里格外刺眼，形成严密的火力压制。“苏慈，听声音，控制室里至少有3个人，在移动武器，可能要顽抗！”陈晓峰的声音带着紧张的颤音，“我用望远镜勉强看到里面有金属反光，形状像炸药包，你们赶紧提醒突击组！”

“刘猛！里面有炸药！别硬闯，等我们压制住火力再上！”苏慈大喊，同时加快射击频率，子弹打在控制室的玻璃窗上，“哗啦”一声，玻璃碎片混着沙子往下掉。可刘猛已经冲到了门口，他喊：“没时间了！风沙一停他们就会反扑，我先破门！”话音未落，他举起破门锤，对着铁皮门的锁芯位置猛砸下去——“轰隆！”门被砸开一个篮球大的洞，沙尘顺着洞口灌进去，里面传来走私分子愤怒的嘶吼声，还夹杂着武器碰撞的“哐当”声。

“不许动！放下武器！”刘猛的声音洪亮如雷，带着慑人的威慑力，率先冲进控制室，突击组队员紧随其后，战术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里面混乱的场景：废弃的油桶倒在地上，输油管的残片散落一地，三个黑影正举着枪，在沙尘里乱晃。苏慈能清晰听到激烈的打斗声，还有队员们的喝令声，心里像被火烧一样着急，沙尘还没散，她无法瞄准控制室内部，生怕误伤队友，只能死死盯着门口，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突然，一阵强风把控制室窗口的沙尘吹散，苏慈瞳孔骤缩，她看到一个黑影举着炸药包，正想从窗口扔出来，炸药包的引线已经被扯掉，露着白色的药芯，显然是慌不择路中扯断的。“刘猛！窗口有炸药！快躲开！”苏慈对着对讲嘶吼，同时快速调整狙击枪角度，瞄准黑影的手腕，距离约80米，风沙导致视线有些模糊，但她清晰记得张班长说的“沙漠近距射击，瞄准点需往上擡0.1厘米，抵消沙尘对弹道的轻微影响”，果断扣下扳机。

“砰！”子弹精准命中黑影的手腕，炸药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墙角。刘猛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将炸药包踢到窗外，同时伸出左臂，死死按住黑影的肩膀，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手铐“咔嗒”一声锁上，动作连贯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其他突击队员也很快制服了剩下的走私分子，将他们按在地上，用军用尼龙绳捆住手脚，防止他们挣扎反抗。

就在这时，风势渐渐变小，沙尘慢慢消散，夕阳重新露出头，金色的光芒洒在油井架上，给冰冷的钢管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泽。苏慈和周卫国走下沙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控制室，沙子从防沙靴里倒出来，在地上堆成一小堆，像撒了把碎金。刘猛正蹲在地上清点缴获的武器：3把ak-47，枪身都沾着沙粒，枪管里还卡着细沙；2个炸药包，引线已经被扯掉，里面的□□泛着灰白色，一看就是自制的劣质品；还有5把手枪和200多发子弹，整齐地堆在一块油布上。

为首的络腮胡被押在一旁，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暗红色的血珠渗进沙子里，很快就被吸干，脸上的防尘巾掉在地上，露出一张布满胡茬的狰狞脸。“他就是头目，刚才被你打中的就是他。”刘猛走过来，递给苏慈一军用水壶，瓶盖已经拧开，“刚才多亏你那两枪，尤其是最后打炸药包那次，再晚一秒，我可能就被炸成筛子了。”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周哥补枪压制，陈晓峰报方位，少了谁都不行。”她笑着说，同时掏出那个深绿色封皮的“环境适配表”，翻开沙漠环境那页，用铅笔快速记录：“沙尘暴环境，能见度＜30米时，启用声纹定位法，子弹风偏修正需按实际风向追加15%；油井架30米内为子弹反射危险区，射击时需避开该范围，选择80米外射击点位……”

周卫国蹲在旁边，看着她笔尖飞快移动，笑着说：“这次任务，你这适配表可立了大功，尤其是提前记了张班长的防沙、反射经验，不然咱们在沙尘暴里肯定抓瞎，连参数都算不准。”陈晓峰也走过来，手里拿着那个磨得发亮的弹道计算器，屏幕上还停留在刚才的射击参数页面：“我刚才复盘了下，你在沙尘里的两枪，误差都在1厘米以内，尤其是第二枪，还精准避开了油井架反射，这要是换以前没经验的时候，我肯定算不准这么精细的参数。”

赵刚队长走过来，看着队员们满身沙尘却眼神明亮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次任务，大家克服了沙尘暴的恶劣环境，成功抓捕5名走私分子，缴获全部武器，圆满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

他顿了顿，指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沙丘，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现在，咱们赶紧收拾装备，押解走私分子撤离，沙漠夜里温度会降到0c以下，要是被冻在沙地里，麻烦就大了。回去后，把这次的经验好好总结，把适配表完善得更全面，以后再遇到沙漠任务，咱们就能更从容！”

队员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装备，押着走私分子，踏上了返回临时营地的路。

坐在返回营区的运输机上，苏慈靠在冰冷的舱壁上，疲惫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