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如今能够有资格进宗正院遭罪的皇室宗族不多,所以这宗正院也被晾了有些年头。几位老太爷平日里也没事儿做，每日按时到这宗正院点卯，坐在一起喝喝茶,说说听闻的那些事儿，倒也自在。
如今皇帝突然将皇长孙送进来，让他们紧张了一下之后,倒也迅速地开始了审查工作。毕竟平日里除了喝茶聊天，几人还会对以前办过的差事反复的重新排演一遍。
询问皇族这事儿，牵扯的事儿很多。经常排演,也是预防有今日这样突然被送人进来的时候。
几位老太爷头上顶着的是开国先祖给的权利，他们身边还跟着自家小辈，日后这事儿还都得是他们接手。不撑着自己的硬骨头，怎么能够做表率？岂不是坏了宗正院的规矩？
所以,即便是李嘉沅在宗正院的狱中怎么叫嚣,都没有得到任何想要有的优待。就瞧着守卫恭敬的对李嘉沅说：“殿下贵为太子嫡子,宗正院自是不会委屈了殿下。先太子当年曾在这里住了两年零三个月，这里面的每一根稻草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并用药材熏制过的，殿下可以放心。”
“你们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拿我和那废太子相提并论。”李嘉沅怒骂。“我要见族长,我要见族长！你们这般苛待与我,待我出去之后，定要你们好看。”
用稻草铺成的床铺,粗布制成的被褥。恭桶虽然在一个简陋的屏风后面,可味道却是盖不住的。简陋的桌子上，就摆着一个可怜的油灯。
这让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皇孙如何都受不了的。李嘉沅知道若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是不能从这里出去的。可他怎么也不能忍受自己竟然要如犯人一般遭这种罪。
除了那几位老太爷和他们的子弟，宗正院内的其余人等均是掩面当值,为的就是避免离开这里之后被追究报复。
他们大多也都是无牵无挂之人，根本不用担心会受到威胁。若是能够安安稳稳的做到一定年岁，皇家宗族还会护他们后半生。而且瞧着眼前这个往日里都不会看他们一眼的贵人遭罪，心里可是爽快。
所以，李嘉沅的威胁他们也根本没有看在眼里，别说现在太子还不是皇帝，就算真的成了皇帝，他也不可能把宗正院如何，那不就是掏自家祖坟了吗？
李嘉沅最后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搭理他。
看守倒也好心，端来了茶水。“殿下，这是族长老太爷平日里用的茶水，别嫌弃。”
李嘉沅一开始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模样，可从来没有受过苦的他根本没有坚持多久。只是他在喝了两口之后，又像是喝了什么毒一般，将茶水吐了。
“这什么东西？这种次等茶竟然敢说是族长他们喝的。”
“阿沅可是误会这些守卫了，族长岁数大了，平日里也辛苦，所以这茶是本宫特意请了太医院配制，做的药茶。喝了提神醒脑，对身体有益。这药茶制作麻烦，每年也就出那么一点，族长舍得给你分，也算是心疼你这个族孙了。”
随着声音，就见李璟带着李淼缓缓走进这宗正院的看房。
“你……”李嘉沅见李璟带着李淼过来，立即觉得是来看他笑话。他脑子一热，刚要指着质问。
接待李璟他们的宗正院书吏也是乖觉，见李嘉沅这模样，便知道这位殿下怕是气昏头了。便忙是打断李嘉沅接下来的话，给周围看守介绍其身份。“你们还不快给邵阳长公主和燕郡王行礼？”
“小的见过邵阳长公主！见过燕郡王。”得知李璟的身份，看t守忙是垂眼看着地面，不敢有任何冒犯。
这一打岔，李嘉沅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他虽然是皇长孙，可李璟是有封位的长公主，他的皇姑母，全天下除了皇爷爷又有谁敢指责半分？
而他此时更是在宗正院等着降罪，若是再加上这么一条，怕是要罪上加罪！
李嘉沅抹了一把冷汗，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书吏，而后忙是给李璟拱手行礼。“侄儿见过姑母。”
李璟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可她身旁的李淼面色却是不好。即便是在气急之下，身为小辈在看到姑母之后不仅没有任何敬畏，反而立时就要暴露本性，可见私下里他们对姑母是何种态度。
李淼的怒意李嘉沅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他虽然瞧不上依附李璟过活的李淼，可因为方才之事忍不住心虚。他避过李淼的目光，佯做恭敬的微微低首。
“行了，皇长孙既然瞧不上这些茶，那就给他换别的。毕竟是东宫唯一嫡子，别委屈了，但也别越制。毕竟当年的废太子进这里的时候，他依旧是皇考所立的太子。”说完，便转身离开。李璟没什么闲心专门来瞧李嘉沅的，只是觉得阿淼也该来宗正院看看，免得日后有不懂的被人糊弄了。
“诺！”看守门自然是听明白了李璟的意思。若说之前他们还打算要给李嘉沅先太子的待遇，那之后便是不能了。
先太子虽然被废，但当年也是贵为太子尊位，李嘉沅只是皇长孙并无爵位，又怎么可能和当年的先太子相提并论？
虽然不喜李璟带着李淼来看自己笑话，可瞧着人似乎真的不是来看他，反而丢下两句话就要走，李嘉沅自然慌了神。
他扑上前抓着牢房的隔栏，对“姑母，侄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还请念在这是侄儿第一次犯错，而且、而且没有酿成大祸的份儿上，还请姑母向皇爷爷求求情，饶了侄儿这一回。”
李璟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急切的李嘉沅。似乎有些为难的说道：“并非姑母不心疼你，这件事是御史台上书弹劾，你皇爷爷在朝堂之上下了口谕的，怎么可能仅凭着我的求情就能轻易绕过？朝廷法度是我们皇家子弟都要谨记于心的，纵马伤人、踩踏农田；收受当地世家贿赂，干涉官府办案。为掩盖试试，勾连地方官员，构陷朝臣……这究竟是个什么罪名你应该心里清楚。若非你是太子嫡子，如今怕不是在这宗正院，而是在大理寺等着三司会审了。”
“姑母、姑母……求您！如果宗正院过审，侄儿就真的完了。求求您了，姑母！父王被禁足，能向皇爷爷求情的就只有姑母您了……”只要宗正院还未开审定罪，他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他此生都将与那个位置无缘。他是东宫嫡子，是皇长孙！他不能就这样完了！
李璟红唇微动，上前伸手抹去李嘉沅脸上的泪。“这多大的人了，倒是哭起来了。”
李嘉沅有些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李淼，李淼面色比之方才更加的难看。想到李淼一直在李璟面前讨巧卖乖的，难道李璟吃软不吃硬？
想到这儿，方才急哭了的李嘉沅，摆出一脸的委屈模样，巴巴的冲着李璟装可怜。
李璟擦过李嘉沅眼泪的手指僵了一下，她收回手，借着衣袖的遮挡在帕子上擦了擦。“好了，回去之后我会给你皇爷爷说说，至于有没有用我也不能保证。万一宗正院审了，那就乖乖认了，毕竟是皇长孙，总不能和别人一样判了去。”
说完，得了李嘉沅千恩万谢之后，便离开了。
李嘉沅见人离开，抹了把脸。为了将来，他自觉自己是忍辱负重。全然没有注意李璟的话并未有给他任何保证。
出了牢监，李淼不满的鼓囊道：“明明方才李嘉沅对姑母您无礼，您还哄他。”
“你都说了我是在哄他了，怎么还生气呢！”阿淼爱闹小脾气，李璟已经习惯了。何况任何人不能有比较，想到李嘉沅方才假模假样的卖乖，还是阿淼来的可爱一些。
“那姑母还给阿沅擦眼泪。”李淼加快了两步，离着李璟进了一些。“姑母，您可不能被阿沅方才那样子给骗了，就算姑母救了他，他也不会真心感谢姑母。”
李璟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李淼的脑袋拍了一下。“烦人，当我是傻的吗？今儿带你来是让你和几个老太爷说说话，不是让你在我耳边絮叨。”
李淼抚着挨打的地方，傻呵呵的点了点头。
那跟在一旁的宗正院书吏，心里嘀咕：早早听闻长公主殿下十分宠爱燕郡王，如今看来传闻非虚。只是燕郡王这挨了打还傻乐的样子看着有些不太聪明。
宗正院难得接了活，几个老太爷正忙着梳理御史台、吏部和宜州府送来的证物证词，听得长公主带着燕郡王来，忙不叠的要去换上官服。好在下面的人提醒，说两人都是穿着常服，无需特意准备。
而且长公主先一步去了牢监，传话让他们不用着急，并非朝务，只是晚辈来看宗族长辈。
等着李璟他们去了前厅的时候，三位老太爷早早便在那里等着。
因为是私事，也不等三位老太爷说话，李璟便带着李淼给他们行了礼。
几位老人家本来以为李璟今天来是为了李嘉沅的事儿，结果话里话外提的都是一旁的燕郡王李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