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守候

透过厨房外那块透明的玻璃，我清晰地望见了白遥正忙碌着的身影。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涌上心头，让我倍感煎熬。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两年之前，那时的我与白遥刚刚结束学业不久，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我们俩谁也不愿返回故乡，一心只想扎根于杭州这座繁华都市。

初出茅庐的我，性格尚未完全成熟，做起事来常常不拘小节、马马虎虎。为了能够更融洽地与公司里的同事相处，并期望获得领导的青睐，每当下班后，我总会跟随他们前往酒吧、烧烤摊或者ktv等场所。而每当此时，尽管白遥一下班便会被我催促着早点回家歇息，但她始终放不下心，独自一人的我。于是，她总是悄悄地寻来。

犹记得有那么一回，同样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下班后，我与同事们一同走进了公司附近的一家火锅店。餐桌上，我开怀畅饮，不知不觉间喝下了大量的酒水。独自在家的白遥因为担心我，心急如焚地接连拨打了十几个电话，然而，沉浸在欢乐氛围中的我却全然未曾留意。

离开了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火锅店后，我与那些一同聚餐的同事们挥手作别，然后独自一人踏上了这条寂静幽暗的夜路。此时的我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个人正因对我的担忧而焦急地寻觅着我的身影——那个人便是白遥。她沿着公司的方向一路寻来，然而，她并不知晓我们用餐的具体地点。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联系那些同事，希望能从他们那里获取一些线索，但最终也仅仅得知了我们吃饭所在之处。

那时的我，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踏出火锅店的那一刻起，便将之前所经历的种种抛诸脑后。接下来的记忆一片空白，直到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然躺在舒适的床上，身旁正是一脸关切的白遥。苏醒后的白遥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当她终于找到我时，我竟然正紧紧拥抱着位于那座幼儿园对面公园内孩子们堆砌的雪人。

而真正促使我发生转变的原因，则是当时白遥为了寻找我，嫌身上的外套太过闷热，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就这样在寒冷刺骨的雪夜里四处奔波，最终因受寒发烧而不得不住院数日。

如今的我与彼时相比，实在也没强大几分！

依旧如往昔那般需要仰仗白遥的悉心照料，我仍旧是那个一无是处之人，与那无用之辈、低等畜生相较，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源，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啦。”

白遥轻柔的嗓音骤然传来，瞬间将我飘飞的思绪给拽回现实之中。

“哦，来啦。”

我赶忙应道，随即迅速掐灭手中的烟头，并顺手关上卧室内敞开着的窗户，而后匆匆洗过手后便走向客厅。

此时，白遥已然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整齐地摆放在了茶几之上，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我一同用餐。

当我刚刚挨着白遥坐下时，她便微微皱起眉头，轻嗅了几下鼻子，然后一脸关切地问道：“司源，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事儿啊？”

听到这话，我不禁感到一阵诧异，目光直直地望向白遥。

虽说今日我提前归家，但从她此刻的神情来看，显然所指并非是我早退这件事。

白遥见我许久都未吭声，于是接着说道：“毕竟呀，平日里你极少会在饭前抽烟的，而每当你如此这般，那就意味着你必定心中有事烦忧。”

不得不承认，白遥在洞察细微之处方面的确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这一点着实令我自愧不如。

尽管心中略有迟疑，但我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白遥，说句实话，我司源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像我这样的人，你真的不该对我有丝毫爱意，更不应心生欢喜。”

稍稍停顿片刻，我继续倾诉着内心的苦楚：“回想往昔，无论是大学时期，亦或是毕业后步入社会，乃至如今这般光景，我始终都是那个毫无作为、碌碌无为之人。而此刻的你，竟身患绝症，却仍要为了我不辞辛劳地悉心照料，关怀备至。对此，我深感愧疚与懊悔……懊悔那一夜去寻你……懊悔将你带回身边。”说到此处，我不禁哽咽起来，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我……”

白遥默默地紧紧拥抱着我。待我讲完所有心里话后，她缓缓伏在我的肩头，轻声言道：“司源，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如今的你已非昔日可比，然而这并非你的过错，一切都只归咎于这残酷无情的社会现实，归咎于这世态炎凉的世间百态罢了。”

“司源！我别无所求，只盼望着在我生命走到尽头之前，你可以重新找回那曾经属于你的、鲜活而无畏的勇气！还记得吗？曾经的你满怀激情与斗志，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和期待。那时的你勇往直前，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都毫不退缩。可如今呢？生活的重压似乎让你渐渐失去了那份坚定和果敢。但我知道，那股潜藏在你内心深处的力量并未真正消逝，它只是暂时被掩盖起来罢了。所以，请你一定要努力去挖掘出那份久违的勇气，再次成为那个敢于挑战自我、追逐梦想的勇士。因为只有这样，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能安心地闭上双眼……”

“司源，答应我以后好吗？”白遥那原本紧紧环抱着我的双臂缓缓地松开了。

我怔怔地望着她，视线逐渐模糊，因为我清晰地看到了白遥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正拼命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一时间，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且带着些许哽咽：“我答应……从现在开始，我一定改。”

然而，白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左右摆动着。

她的目光无比坚定而温柔地注视着我，轻声说道：“我从未奢求过你能够一蹴而就、只争朝夕，我所期望的仅仅是你能够不断成长便已足够。”顿了顿，她又接着补充道：“我要的不多，只求你一切安好！”

说完这句话后，白遥似乎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