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郅晗迫不及待拆开信封,隽丽却又略显稚嫩的字在信纸上写得密密麻麻。
——
“二姐,见字如晤。光阴似箭,十年弹指一挥间,想来你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没能亲眼见一见委实无奈。今日路过书房偶然听见父母亲聊起往事,近期似有仇家寻仇。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近年来郅家纺织愈做愈好,引来不少人嫉妒。不过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仇家应当是曾经故友……”
郅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由于年代久远,信纸已经泛黄,轻飘飘的四张纸上讲的都是她们两个从小到大的相处经历。
信上内容写得过于煽情,让郅晗热泪盈眶。但儿时趣事又幽默风趣,让她不禁笑了起来。
看着看着,郅晗眉头紧锁。
她都记起来了。
其实这封信是她亲眼看着写的。
十一年前夏至,平平无奇的一天。
郅晗从井里提起特意扔进去冰镇的西瓜,抱着它往东厢书房走。
书案前有个娴静女孩端坐,正握着毛笔在写字。
郅晗也被送到私塾里念过书,可她一看书就困,以至于到最后大字不识一个,根本看不懂她写的什么。于是朝怀里的西瓜拍了几下,“别写了,来吃西瓜,可甜可凉快了。”
女孩没理她,依旧在奋笔疾书。时而舒颜,时而皱眉,让郅晗摸不清头脑。
“这是夫子布置的作业?”郅晗凑过去问。
“不是,是……很重要的东西。”
郅晗听不懂她打的哑谜,把切好的西瓜递给她,又替她抹去额角的汗珠。“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女孩笑着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去找些冰来,你瞧瞧你多热。”
还没走出去,女孩突然拉住她的手,一脸担忧地问:“二姐,你以后会忘记我吗?”
郅晗拍着胸脯保证,“你可是我最好的妹妹,我就是忘了别人也不会忘记你。”
“那便好。”
大大咧咧的郅晗根本没有关注到她的异常。
后来她才明白,当时所有人都预料到了那场大火,唯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郅晗受夫人之命去医馆给她拿药,等她回去的时候,火势已经发展到根本扑不灭的程度了。
……
最后一页纸上只有寥寥几语。
“二姐,心里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但又不知道如何落笔。母亲说你性子急,以后做事可得三思而行……你要记得,即使将来我不在你身边,我也会化作绵绵细雨、和煦暖风,永远陪着你。以后遇到困境别怕,记得有我在陪你。”
这是一封给她留作纪念的诀别信。
爱你的人,即使阴阳两隔,也永远爱你。
信纸两侧已经被郅晗捏得凌乱,原来她这么早就给自己留好了纪念。
“哒——”
黄金制成的兔子吊坠从信封里滚出来,落在青石板上。
郅晗紧紧把吊坠攥在掌心,指甲嵌进肉里,鲜血淋漓滴向地面,她却感觉不到疼。
“小晗,你的手……”
郅晗很小声地说:“她属兔,这是她从小戴着的吊坠。”
老妇人很健谈,上前开口道:“我年纪大了,可那个姑娘把信交给我的时候说的话我还没忘。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告诉你,给你留下这封信的目的是让你放下过去,好好往前走。”
“放不下的。”郅晗摇头说道,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握成拳,语气很坚定。“我要让当年纵火的真凶落网!”
*
“嘶——”郅晗手心疼得她龇牙咧嘴,倏地一下抽了回去。看着不断涌血的伤口,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
当时脑子里全是满腔愤怒就不觉得疼,现在恢复平静后,只有一个感受:疼的要命!十指连心,她现在确实信了。
“伤口掐得深,你忍着些。”
颜鹤拿着酒坛子,用白酒给她消毒。
血淋淋的伤口让颜鹤也看得感同身受了,他倒白酒消毒的力度尽可能的轻柔。
掌心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浓烈的白酒往上一淋,立刻冲去了血迹。
“痛……轻点。”郅晗倒吸一口凉气,额角涔出冷汗。她拉着颜鹤的衣袖,攥的很紧,衣裳褶皱遍布。
闻言,颜鹤手上的力度随之减轻,还时不时低头帮她吹伤口。
“我和老妇人聊过,她是土生土长的黎州人。但郅家出事的那段时间,她回家省亲刚好错过了。”颜鹤边给她上药边说,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白酒进入伤口后一阵又一阵刺痛的感觉袭来,金疮药倒上去的时候她的手不由得一抖。她忍得脸色发白,汗水打湿了额间碎发。
“怪不得。”郅晗恍然大悟,咬着牙说,“郅家失火以后,当年那些知道这件事的黎州人要么离奇去世,要么逃去其他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