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身死的少年
啪…
惊堂木重重的砸在大堂正中的公案上，签筒掉落，散了一地木签子，大堂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闻声静了下来，一个个看热闹般的探着头。
公案前一名膘肥体壮的中年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似乎这小小的动作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秦栏、秦昊父子，于甲辰年腊月初八入周家祠堂，偷金银百两，贡品若干，今证据确凿，判秋后处斩。”
堂上中年有气无力的说着，一只手不耐烦的拣起桌上所剩不多的签子，随手一扔。
啪…啪…啪…
签子砸在地上，缓缓落在了一名跪在地上的少年和一具包裹白布的尸体面前，离少年不远处坐着一名衣着华贵，腰佩琳琅正厌恶掩鼻的青年。
两名被告，一名原告。
少年约莫十三四的年纪，有气无力的低着头，一身衣服上沾满了干涸的血痂，双臂被比他胳膊还粗的麻绳牢牢捆住，两只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内，鲜红的血液顺着掌侧一滴滴流下。
阴影下，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他想反驳，他想骂娘，可是七八日滴水未进早已使得他的身体达到极限。
死亡的极限。
哪里还有力气张口说话。纵有万般冤情，怕是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况且，就算他说了就有用吗？秦昊心中升起万般凄凉。
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便撒手人寰。大哥在周家矿上做工，后来死在了矿洞中，可知情的人都知道是被周家的监工活活打死。二哥也受到牵连，被活活饿死在周家。三哥倒插门远嫁他乡，两年后只收到一坛骨灰。姐姐嫁人后被周家的一名管家看上，逼得跳了河。如今，除了家中的小妹，就只剩下身旁身死的父亲。
一桩桩，一件件，若是喊冤有用，怕是那青年也就不会趾高气昂的坐在这里。
嘎吱嘎吱…
中年在两名衙役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一脸谄媚的朝着华丽服饰的青年走去。
“周少，此番结果可满意？”
中年说着，丝毫没有在意堂上的少年，哪怕是堂外麻木不仁的看客，也丝毫没有在意少年，仿佛这一切在龙陉县城内再平常不过。
不，是在整个大商王朝内都再正常不过。
唯一不同的是，在大商王朝中，皇帝是天。在龙陉县城内，眼前的程县令是天。
“此番结果自然是十分满意。”周少爷笑着道“程县令贵为一方父母，连日奔波为我周家查明真相，追回失物，我周家万分感谢。”
话是这样说，周少爷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或许在寻常百姓眼里眼前之人是不可忤逆的天。但在他眼中，他想让谁站在他的面前，就让谁站在他的面前。
程县令堆笑的神色一暗，稍纵即逝，又一次见识到了周家人的抠门，嘴上的感谢最不值钱。
龙陉县人谁不知道周家有两皮，一个周扒皮，一个周小皮，别看平日里穿金戴银，衣着华丽，那是出了名的抠，想从这两人牙缝里抠出点东西，比登天都难。
身上这身皮是真的假的还得另说。
不过程县令并不敢表现出来，谁让人家有个漂亮妹妹，十几年前嫁入了太平郡的郡守李家，如今得势乃李家主母，一般人惹不得。
“周少爷说笑了，鄙人为官一任，自然保一方平安，职责所系罢了。”
“龙陉县能有程县令这样的父母官实在是百姓之福。”周少爷话锋一转“不过此事并未完结，这两位从犯虽然抓住了，可那主犯一直逍遥法外，程县令可有消息？”
“那日去抓捕几人的时候却是见到了秦家小妹，可谁知半路上杀出了一个糟老头子，秦家小妹被那老头劫了去。”程县令一脸遗憾的说道。
“哦？”
周小皮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程县令话语的真实性，要说龙陉县城周围千里大山环绕，有一些不出世的老妖怪也很正常，况且程县令也不敢欺骗于他。
只是可惜了那俊俏的美娇娥。
主要目的没有达到，次要目的达到了也不错，周小皮来到秦昊的面前蹲下，拽住他凌乱的头发一把拎了起来，姣好的面容变得无比狰狞。
不过相比于秦昊的面容，似乎周小皮还有那么一点慈眉善目。
只见秦昊的脸上有一道蜿蜒的疤痕，从他的额头一直蔓延至左侧脸颊，几乎将整张脸一分为二，疤痕两侧有着被烧焦的痕迹…嗯……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而事实确实如此。
秦昊出生时确实被雷劈过，这道疤痕可以说从出生一直伴随着他。
“小耗子，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夺了别人的气运，就要做好被人报复的准备，做了鬼可千万别来找我。”
呸…
压抑许久的秦昊一口浓痰吐在了周小皮的脸上，随后整个身体前倾，用尽最后的力气咬了上去。霎那间，躲闪不及的周小皮被咬了一口，整个小拇指齐根咬下，疼的他满地打滚。
“快把他拿下，拿下。”
周县令见状，脸色惨白，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同时慌忙指挥着手下的衙役上前帮忙。
而此刻满嘴血污的秦昊放声大笑，一口将嘴里的手指吐在地上，加上脸上可怖的疤痕，犹如坠入人间的恶魔，一时间竟是无一人敢上前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周小皮阴沉着脸，捂着手上的伤口，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踉踉跄跄的走向秦昊。
复仇的火焰掩盖过内心的恐惧。
一脚踏出，正中秦昊胸口，强横的力道让后者飞出四五米的距离，不偏不倚的撞在大堂的柱子上，随后如一滩烂泥般掉了下来，胸口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这便是羽者的能力！！！
程县令当即使了个眼色，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衙役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谁知道看似毫无气息的秦昊会不会突然跳起来也给他一口。
显然他想多了！
一旦探查，人已身死，全身的骨头已经碎成了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