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铁戟上凝着雨珠泛起寒光,谢樽一拉缰绳,马一声长嘶,两蹄悬空又重重落下,溅起一片泥浆。
“此路已封,来者何人!”有官兵出列道。
谢樽没有出声,低头俯瞰着他们。
之前在回医馆之前,他就已经去过青岚县衙了,县令已然不知去向,据说是回家省亲了。
谢樽冷笑一声,听得坐在他身后的李大夫蓦地头皮一紧。
“再不退回去,休怪我等刀下无情!”官兵说着,手中的长戟又往前两寸。
“我只问一句,你们可知道芦浦县中如今是何等光景?”谢樽透过帷帽扫视着他们,话中似乎掺了冰渣。
官兵闻言脸色微变,后退两步,支支吾吾半晌没有说话。
谢樽眼神越发冷凝,冷声呵道:“让开!”
这些官兵也算听令行事,若非必须,谢樽不想动手,况且起了冲突,他们就算进去了,也无法安心整治。
“不行,大人有令,此地不进不出!”官兵寸步不让。
那官兵队长清了清嗓子,打算搬出顶头上司,抬头看着谢樽高声说道:“县令大人令我等在此封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进。你们速速离去!“
这些官兵始终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许是看着谢樽不太好惹,便毫不掩饰的将目光定在柳清尘他们身上。
谢樽轻嗤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不待官兵出声,谢樽便从衣襟中掏出一块银白的令牌,那令牌造型古朴,寒光闪烁。
“我奉武安侯之命前来秘密勘察此事,若是耽搁了,我倒要看看你等有几个脑袋能掉!”
柳清尘和李大夫闻言,目光瞬间就聚在谢樽身上,眼中是难掩的惊讶。
武安侯赵泽风……那等人物即使身在庙堂也很难接近,别说他们一介草民。
谢樽看见那些官兵神色犹豫,便冷笑一声将令牌抛在那个官兵队长手中。
赵泽风给的令牌多少能起些作用,此时借来一用,也算赵泽风血海深仇似的撵他多日的补偿吧。
官兵队长仔细的查看着手中的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旁边的官兵也凑上前来翻看一番。
“队长,这牌子,不像是假的……”
“闭嘴,你都看得出来的我会看不出来?”
那官兵队长脸色变换几轮,最终挂着僵硬的笑容,把手中的武器丢给旁人拿着,一脸谄媚的双手捧着令牌凑到谢樽身边说道:“大人,刚才小人多有冒犯,还请大人不要计较……”
“可否一问,侯爷如何会注意到芦浦这等……呃,偏僻小镇?”
谢樽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他一把抓起令牌,吐出了一个滚字。
“小人这就滚,这就滚……”官兵队长笑着退后,挥手让身后的人把路障挪开,”快点快点!“
道路被清开,谢樽一行三人皆一语不发,快速通过。
等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官兵队长的笑容就垮了下来,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我呸!神气什么?赵氏的走狗罢了,乱臣贼子!”
旁边的官兵闻言吓得一身冷汗,连声道:“慎言!慎言!”
李大夫年纪大了,体力有些不济,颠簸到现在,已经有些萎靡不振。
“你怎么会有赵家的令牌。”柳清尘驱马上前和谢樽并肩问道。
“偶然所得,闲下来再和你解释。”谢樽简单应道。
这令牌一出,他脑中不由地回想起一年前洛阳的锦绣花团簇拥下,那个红袍银枪,嚣张地不可一世的青年。
也不知道这位侯爷他如今在哪浪迹花丛。
芦浦依旧和昨天一样一片死寂,谢樽看见昨天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又坐在篱笆旁抱着小狗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樽下了马,走到她面前掀开帷帽,扬起笑容轻声问道:“小妹妹,还记得我吗?可以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吗?”
见了昨天那番景象,谢樽可以确定这小姑娘的父亲已然病死,不过她说她母亲弟弟还病在家中,那应当还有救,若能救下,这小姑娘也不会孤苦伶仃独自一人。
小姑娘抬起头看着谢樽,想了想昨天那包桂花糖,点了点头。
三人跟着小姑娘进了她家院子,那姑娘指了指紧闭的房门说道:“我娘就在里面。”
谢樽向她点了点头,上前敲门。
“谁呀?敲什么敲自己没长手啊敲!”女人刻薄的声音从门内传出,随即木门被嘭的一声打开,刺耳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谢樽等人,那浑浊尖利的眼神看的谢樽浑身不适,她的余光瞥到小姑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眼神瞬间凶恶起来。
“你个死丫头把什么破玩意都往家里领?那条狗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赶快给我滚出去!”
小女孩抱着小狗害怕的往谢樽身后躲了躲。
骂骂咧咧的声音之下,谢樽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惨无人道地蹂躏,这种女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这小姑娘的母亲会是这种人。
他缓了缓语气拱手道:“这位夫人,我们是县里的大夫,听闻这里疫病横行,特地赶来救治。”
“你们是大夫?”闻言女人脸色瞬间好了起来,“快快快,进来给我儿子看看!”那女人顿时把房门让开,伸手就想抓住谢樽。
谢樽自然是避开了,女人也有些眼色没在管他,率先冲进了屋。
刚走进这间狭小的屋子,谢樽三人就被里面污浊的空气给熏的脚步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