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 与君同 - 海盐柠檬挞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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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像是没察觉到陆擎元投来的怀疑眼神一般,谢询言再次扣首道:“恳请陛下开恩。”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起,等待着陆擎元的回应。

过了半晌,谢询言听见了锦盒合起的“啪嗒”声,陆擎元冷淡的声音紧随其后:

“既然谢卿愿意付出如此代价……朕再坚持下去,未免不近人情。”陆擎元声音放缓了不少,好像先前殿中凝滞的气氛只是幻觉一般。

“这丹书铁劵,朕便收下了。”

谢询言走后,陆擎元黑沉沉的目光落在那锦盒上,半晌没有移开目光,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天牢离开后,王锦玉魂不守舍地将大理寺的卷宗都推给了同僚,游魂似的晃回了府中,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没有见人。

他想了很久,却始终想不出万全之法,如谢樽所说,他们已经穷途末路,若不想再牵连更多的人,必须尽快作出抉择。

王锦玉看着桌案上那沓被挑拣出来的“证据”,还有最后那个血红的手印,枯坐了一夜。

待到晨光透过窗棂铺上桌案,王锦玉终于有了动作。

当他带着满身沉重跨入皇宫时,一封千辛万苦自天牢而出的密信也被送入了东宫。

第二日朝会,众人仍在一如既往地论断此事时,王锦玉骤然出列,在众人之间劈下了一道惊雷。

他不顾自四面八方射来的惊愕眼神,兀自垂眸说着罪臣谢樽已于昨日认罪,对通敌叛国一事供认不讳。

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王锦玉清冷平静的声音回荡。

他说谢樽初出茅庐,心性不坚,因恐诸君托付不效,最终误入歧途,勾结外敌,妄贪军功,以致闯下弥天大祸,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慰三军亡魂。

当有人无法接受此事就这样简单地走向终结,说此事必然另有隐情时,王锦玉只是不咸不淡地用“大人如此笃定,莫非对内情略知一二”堵了回去。

王锦玉话语间万分冷静笃定,不见半点慌张,众人震惊于他的冷血无情,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看向他的眼神也颇为忌惮。

此人对昔日好友都如此绝情,更遑论他人……但此时正是王锦玉如日中天的时候,开罪不起,以后还是躲着些好。

众人心下百转千回,又见陆擎元始终没有出言打断,也琢磨出了什么,都渐渐不再言语。

“请陛下裁断。”

王锦玉话音落下,众人都埋着脑袋,等待着此事的终局到来。

有人在心底叹息一声,心想这兜兜转转数十日,最后还是这么个结果,实在让人意外,不过能结束这一乱局,倒也还算个不错的结局。

“王卿所言,朕已尽知。”陆擎元说罢,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谢询言,落到了刚赶到长安不久,一身风尘的陆擎洲身上,心下也多少有些郁郁。

动乱了那么长时间,结果就只是狠狠从谢家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而已,虽有所得,但也不值得如何高兴,谢家本就已经日渐凋零,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但齐王和赵家……

罢了,日后再说吧,倒也不必急于求成。

陆擎元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目光一动,身边的谭盛便意会上前,将袖中的圣旨展开,缓缓宣布了一个算得上是震惊朝野的消息。

“流放?!”有人忍不住失声道。

自古以来,通敌叛国都是必死之罪,能不株连同族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声势浩大地闹了一月有余,居然就是是个流放而已?未免太滑稽了些吧?

众人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是难掩的震惊。

王锦玉站在大殿中央,脑中“嗡”得一声。

他来不及思考什么如此判决是否合理,是否有违礼法,他只知道谢樽不用死了,他不眠不休三四日,此时乍一听得这个消息,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裁断一出,不出所料地一片哗然,众人难掩震惊之色,不少人脚下长了刺似的挪来挪去,恨不得下一刻就站出来劝谏陛下。

可惜站在前列的诸位重臣始终没有动静,他们一时也不敢当这出头鸟。

王季生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强忍站出来质问的怒气,在原地气了个半死。

他也不蠢,眼神扫视过周围几位老对手,见对方那八风不动、老神在在的模样,瞬间就知道一切都被打点好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说什么恐怕都是自讨苦吃,绕了那么大个弯子却一无所得,是他低估了这些人的底牌。

王季生不示意,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同党们也只能在他身后干着急,不敢上前一步。

况且什么律法不律法,合理不合理,这朝廷之上虽说世家坐大,但追根究底,还是皇帝的一言堂,不管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皇帝真要保,他们又能怎么样。

但殿上仍是有几个刚正不阿、油盐不进的家伙不买所有人的账,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谏起来,甚至有人扔了笏板,老泪纵横地就往柱上撞。

这些人自然是都被陆擎元叫人挡了下来,然后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几句。

敢跟他呛声的大多都是他提拔上来的庶族寒门,他在这些人里积威甚重,堵了几个人回去,这群人也就消停下来了。

任他们几番来去,在心系此事的几人耳中,这些话就像隔着重重迷雾一般远在天边,除了谢询言,多是一副恍惚的模样。

陆擎元刚一离开,殿内就好像炸开了锅,相熟者三两聚集,说的自然是谢樽的事。

“王大人,雨天湿滑,不若你我结伴而行?”谢询言走上前,垂眸看着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王锦玉,淡淡开口道。

王锦玉愣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荣幸之至。”

这件事闹得太大,最后谢樽就落了个流放越巂,永不得归的结局,不少人对此有所不满。

长安城的茶楼酒肆中流言不断,不满者多如牛毛。

但终归战火止息于燕山,不管那里是怎样的血流成河,对于大多百姓来说,此事也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如此一来不出半月,流言便已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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