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 与君同 - 海盐柠檬挞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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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完颜昼沉默地打量着陆景凌,半晌没才道,“你当真那么恨他们?为什么?”

“说来话长,王上恐怕没什么耐心听下去。”陆景凌淡声说着,那双黑色的眼眸依然没有多少其他情绪,好像口中的一切与他无关。

完颜昼并未揭过此事,他从前从未问过陆景凌这些,如今却起了兴趣:“本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真的很好奇陆景凌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年在虞朝做质子时,他曾去过怀王在高阳山的清音山庄,目睹过陆景凌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那时的怀王正是少年时,比尚且年幼的昭元太子陆景渊还要声名显赫。

他是诸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个,风流不羁,博学多才,又喜探幽集饮,在士林之中闻名遐迩。他几乎集合了所有名士该有的特质,如石上泉,松下风,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既然如此……便请王上静听。”

上京城外,谢樽倚靠在软榻上看着众人扎营,眉目间再无半点宫门前的燥郁与怒火,如玉的棋子在他手中往复翻转,当做了一个把玩的摆件。

半个月前,完颜昼几乎是一见面时便戳破了他的心思,并且毫不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两国之间,必有一战。

这样的结论来得太快,却完全在意料之中。他借这次意外之旅作出的所有挣扎都不过是无用之功,他早有预料,似乎从一开始,他就为了抚慰自己染血的灵魂而来,

一切终将回到正轨,既然如此……

“沉玉。”谢樽轻声唤道,“传信给星辰,让他返回武威,点鹰扬卫五十。”

“两年时间,我要北境三十六部全境舆图,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条道路,每一个营垒……我皆要知晓,不可遗漏分毫。”

“再让他传信回京告诉秦王,一切皆如他所言。”

既然要争,那就就让他拭目以待,这天下究竟鹿死谁手吧。

“对了。”谢樽将棋子扔回了棋篓,发出了“叮”地一声轻响,眸光渐冷,“若路上有人截杀,一个不留。”

既然所有人都装傻,那便装傻到底吧,他是来北境出使的,可不是来坐牢的。即使他的一举一动尽在监视之中,但他们若是胆敢出现,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是。”

谢樽并没有在城外呆上多久,营地还未扎好,完颜昼便派了人将谢樽一行人毕恭毕敬地请进了城中的府衙。

“这儿原本是刚建成的公主府,如今用作使节驿馆给侯爷赔罪,绝对敞亮。”来人额间冒汗,尽全力赔着笑,

“王上有言,先前是他思虑不周,唐突了侯爷,明日定设宴赔罪,还请侯爷不要计较。”

谢樽垂眸将人看得冷汗直冒,然后微微颔首,率先跨入了府邸,将此人扔在了身后。

“侯爷的意思是,明日宴会之前,不要再来打扰。”沉玉好心解释了一句,想了想还是给了这个倒霉蛋两颗金珠,然后招呼着众人将绵延了半里地的东西全都抬进了府里。

这些行李实在太多,陆景渊和谢淳生怕谢樽受了半点委屈,出发前大到床榻屏风,小到挂帘帐的金钩,都让流波清点清楚带上了车队,保证谢樽在这里的时日和在长安时一样舒服。

虽然谢樽觉得这排场有些过了,但他的反抗显然无效。

“此处饮食太过粗糙,即使挑拣了最好的米粮也只是如此,只好委屈侯爷一段时间了。”流波端了简单的米粥焦饼和咸菜放在了谢樽面前,“侯爷先垫垫,膳房已经在处理着了。”

他们此行自然是带了府里用惯的厨子,只是初来乍到,这府中要打理的事太多,他们也没从虞朝带太多吃食,一时间没办法及时恢复到之前的水准。

“无妨,都一样。”谢樽将米粥两三口吃了个干净,喉咙居然麻麻痒痒的有几分难受。

虽然这些粮食的谷壳已经处理过了,但仍是远远比不上长安权贵府库中的精粮。

谢樽看着碗底的余浆,头痛地扶了扶额。他才在长安呆了几个月而已,就已经被养得娇气至此,想当初他在武威时,和这差不多的东西也吃得津津有味,陆景渊需要为此负一半的责任。

他默默把碗放了回去,挥手让流波下去了。

即使过了几年,他还是不太习惯流波的存在,对方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把他当瓷器似的供着的行为始终让他敬谢不敏。

或许是因为宫门前那一出闹剧,完颜昼一时消停了不少,至少在宴会到来之前,谢樽府门前再也没有不速之客前来打扰,着实让他安静地休息了些时候,也足以让他安排好一切事宜。

虽然此行万分曲折,但不可否认,他是持节出使北境,来“代天巡狩,惠泽苍生”的,不能躺着什么也不干。

这次随车队远赴北境的百人之中,通晓农耕、工造、医药、纺织者皆有,都是实打实擢选出来的英才,不是拿来充数的庸人。

这些人都等着谢樽的号令,毕竟一直以来,北境与虞朝的关系摇摆不定,说是友邦可以,说是敌国也可以,他们不懂政事,如今的形势他们也不敢妄加论断。所以这授学究竟该怎么授,都是学问。

“四年前定国公出使北境,签了二十年的通商契约,自那以后两国再未兵戎相见,我觉着诸位不必如此紧张。”

“这一路过来见了不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孩子,你们如何想我不知道,但我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我不否认他们可怜,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北境狼子野心,待到他们南下征伐之时你们负得起责任吗?陛下当真糊涂!”

“况且这些蛮夷时常撕毁契约,那玩意儿在他们眼里跟张茅房里的草纸也没什么区别。”

“你!简直粗鄙不堪!”

“就你知礼清高不藏私,你到底哪边的?不过你爱教就教去吧,北境有你为师,不出一年田里寸草不生,也算是虞朝的福气。”

谢樽坐在上首,看着好好的厅堂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不由抽了抽嘴角。

年少时他喜爱机巧,曾被谢淳送进工部求学过一段时间,因此堂下众人他有一半都认得,不得不说诸位先辈还是和从前一样……童心未泯。

“好了,诸位的意见我都已明晰,不必再争。”谢樽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堂内安静了下来。

他环视一圈,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这事确实难办,陆擎洲给他出了天大一个难题。

“我朝历来居中土,泽众邦,此行若是出尔反尔,言行不一,必定国威难重,人心尽失,又如何协和万民,统御万邦?”

“诸君既随使团至此,便已身负重任,不可推脱。”

“但北境侵我汉土,杀我生民亦是事实,恐怕日后不免再战,还请诸位行事仔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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