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告诉你没问题,让春岚进致思堂，先生个孩子。”

孩子对母亲的感情最复杂，尤其是那些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注,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就算长成大人，还是难以割舍一份天然的牵绊。

他这个孙子就是这样。

他对他父亲，对其他家人的感情都十分淡漠，唯有对他那个对他不怎么上心的母亲,一直维护。

五六岁的孩子，会在他父亲殴打他母亲的时候用单薄的身板去抵挡那些拳头,就算她母亲有意拿他当盾牌,他也不介意，坚定地护在她身前。

所以，拿他母亲的事去拿捏他，一捏一个准。

同样,他那样的经历也决定了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幼时的他，等有个孩子在手里,她就有了孙子的把柄，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有乔春岚从旁说服，他至少能照拂好她的子孙。

“好，”许怀彦看着老夫人：“我答应您，等戚氏生下嫡子后，让乔春岚进门。”

最顺利的情况,她生下他们的孩子至少是一年之后,到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所有人的去留都有定数,没人再能打扰他们的清净。

算他性子古怪吧，就算他知道母亲不在意他，他还是希望她好，也不希望她被旁人打扰，那就先稳一稳老夫人和乔春岚。

老夫人被他这样的态度刺激了，不由得拔高声音：“戚氏若是能生，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许怀彦反问她：“祖母让乔春岚进致思堂，难道真的只是替我考虑，替侯府考虑？”

老夫人神情一哽，这话只差挑明她有私心了，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见许怀彦要走，老夫人急道：“那就各退一步，半年之后，戚氏若是还没有好消息，你就纳妾。”

许怀彦只当没听见。

此事归根到底要他答应，老夫人若是有更好的办法，也不至于要靠威胁他这样的手段，所以虽暂时想不通老夫人为何非要替乔春岚出面，但很容易得出老夫人只能靠这个拿捏他。

另外，老夫人比她更着急，不可能同他撕破脸，撕破脸对她没有好处。

老夫人无奈：“那就说好了，等戚氏生下嫡子后让春岚进门。”

许怀彦停下脚步，回头看想老夫人：“多谢祖母体谅。”

老夫人按约定告诉许怀彦，但事关家丑，脸色很不好看：“二十年前，有人在萃卉堂收集各种兰花，目的是讨你母亲欢心，今年萃卉堂传来消息，有人专门收集二十五年的兰花品种，找到那收花之人，便能找到你母亲。”

谁能想到，前大儿媳之所以那样讨厌她的儿子，甚至不惜假死离开，是早与人勾搭上了呢！

许怀彦定定站在原地，唇抿得紧紧地，原来那些怀疑都是真的。

她住的地方布置着各种各样的兰，她去萃卉堂，必去的也是一楼的暖阁。

*

从屋里出来离开，天已经黑了，许怀彦没有提春嬷嬷递上来的灯笼，木着脸离开寿春堂。

穿过寿春堂北边的甬道，就是致思堂。

甫一跨入门槛，许怀彦原本一派沉寂的眼底顿时有了亮光。

书房里亮着灯，许怀彦大步朝前走。

“怀彦。”

身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阻止了许怀彦继续前进，他在台阶前停下，挑眉看向身后捧着绿云的乔春岚：“何事？”

乔春岚费力地将绿云往上托了托：“绿云已经养好，给你送来。”

许怀彦单手接过：“多谢。”

余光看着书房里的光亮，乔春岚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用屋里的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开口：“你我之前说这些做什么，老夫人都告诉我了，我，我等你。”

说完转身，确定没人任何人能看得到她的表情，乔春岚不再压抑眼中兴奋的光。

在许怀彦和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她也派人在留意致思堂里的动静，知道戚云晞离开寿春堂后就一直在书房，才故意掐了这个时间过来。

就许怀彦这个性格，她不指望他知冷知热，能相敬如宾就很不错，

既然她得不到，亲眼看到不了解他的女子心碎，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堂屋里的灯亮着，许怀彦低头看向养得郁郁葱葱的绿云。

从他有记忆开始，她的房里就有这一盆绿云，哪怕后来搬到留芳院，她也一直带着。

他怀疑她离开前就计划着带走这一盆绿云，不然总会那样巧，偏偏只有这一盆绿云在那一场大火里幸免于难，原本一直在她房里养得好好的绿云莫名其妙出现在侯府的花圃里。

乔春岚打听到他母亲生前喜欢兰花，于是在她母亲的某个祭日，从花圃里挑来长得最好的这一盆，借此同他套近乎。

乔春岚希望能在侯府安稳住下来，用同他交好作为一份资本，而他呢，无意与任何人来往，乔春岚乐于黏着不近人情的他，他也乐得当个看起来正常一些的人。

于是，他们就这样心照不宣互相利用与陪伴。

乔春岚并不知道，她拿给他的，其实是她母亲带不走的牵挂。

这份牵挂令他寒心，却又舍不得完全置之不理，他对母亲的感情就像面对那盆绿云一样，看不得它生机勃勃，仿佛越是鲜活就越能证明她将他抛弃得彻底。

但又没法看着它死，有一搭没一搭照料着，跟他一样，半死不活。

推开门，许怀彦果然看到期待中的那道身影。

她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上，才睡醒的样子，一侧的脸颊压得红红的，她冲他赧然一笑：“你回来了？”

许怀彦先将绿云放在博古架上专门的格子里，走到戚云晞面前：“怎么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