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好女人至少要拥有三段婚姻28
输赢在公堂之外。
最后一天,谢寒梅、朵儿姐和贺广泰分别守在衙门附近、码头、府学三处依江春,用力宣扬美少年反杀将军案,尽力多找一些多自家有力的证据。
但是,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过堂的日子。
知府大人高坐明堂,头上悬挂着“明镜高悬”的木色黑底大字匾额。
“啪——”惊堂木一拍,审案正式开始。
衙门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甚至还有帮闲、跑腿、小厮挤着换班,给等在旁边酒楼、客栈的主人家回禀消息;说书人之流更是多不胜数,这都是日后的好生意;还有府学学子,这些人对花果的遭遇颇为同情,都是来声援他的。
死去的游击将军儿女年幼,将军夫人不知是为了施压,还是给知府大人脸面,亲自上堂。她身为官眷,有敕封在身,坐着。
贺广泰怕花果吃亏,以同乡的身份旁听,他当场提出,知府不好回绝。贺广泰还未授官,但有功名,站着。
花果两个衙役押到堂前,手上、脚上皆有镣铐,刚到正堂,就被两个衙役一脚踢在小腿扑倒在地,跪着。
惊堂木一响,谢寒梅就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
知府在审案、将军夫人在哭诉、花果声嘶力竭分辨什么,还有贺广泰拱手向知府大人陈述……谢寒梅等人找的证人一个接着一个上堂,将军府找的证人一个接着一个指认,围观审案的人还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喧闹,仿佛他们也参与了这场审判。
明明身边如此喧闹,谢寒梅却觉得什么都听不到,她看到花果消瘦、单薄的背影,想起昨晚在牢里见他时,花果坐在脏稻草上,昂着头,头顶狭小的窗户,透出一束光,照在他身上:“我才不死!我偏活着!连阴百日,也有天晴;冬长三月,早晚打春,我要眼睁睁看着那些丧尽天良的人遭到报应,才肯闭眼。”
知府嘴唇蠕动,听不清说的什么;将军夫人骄傲得掀开幕僚,趾高气昂瞥了外面的乌合之众一眼;贺广泰着急上前两步,拱手想要进言,却被知府挥手制止;门外学子们义愤填膺,纷纷振臂高呼……
好像有声浪在耳边炸响,但却一句也入不了谢寒梅的心,她觉得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听不见分毫。
就在此时,一切仿佛被按下的暂停键,围堵在衙门口的众人如摩西分海一般向两边散开。两队衣着整齐的执仗人排开众人,为后方主家开路。一位留着长须、皮肤白皙、眉眼瘦长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常服,但只看衣料就知尊贵。
原本高坐的知府急忙整理衣冠,躬身小跑近前,深深作揖。在场所有人都矮了一截,士绅弯腰、百姓跪拜。
“都免礼吧。”
谢寒梅的听觉突然回来了,与方才的喧嚣相比,此时大堂静得落针可闻。
“谢王爷。”知府起身,恭敬垂首询问:“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蜀王殿下摆摆手,“行啦,这美少年反杀将军案,都传到我耳朵里了,整个成都府沸沸扬扬,我岂能不来听一听。”
“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蜀王轻声吩咐,花果闻言抬起头来。
“老蒋也是眼神不好,不过清秀之姿……不过,这双眼睛……倒是有神采。”蜀王低头瞧了一眼,随意品评着受害人的相貌,又转头问知府:“怎么判的?”
知府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若是满意他之前判的,蜀王殿下就不会出面了;可让他当场改口,知府面子上绷不住。左右拿不准蜀王殿下的意思,知府更加不敢说话。
蜀王嗤笑一声,“行啦。听说此子从将军府逃脱,直奔县衙,可见对官府有信任;可他擅杀官员,不可不惩——这样吧,念在事出有因,流放三百里,以儆效尤。”
蜀王说完,环视一周,尽皆俯首,谁敢多言?
方才叫嚣着要让花果去死,要依江春关门的将军夫人亦低头垂目,恭敬温顺。
蜀王察觉人群中有人看他,转头过去,只见一双盛满火光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若是面目丑陋的愚民,蜀王自然不悦;但见是一名妙龄少女,蜀王也就一笑而过了。
蜀王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一缕威风,轻轻地来,又轻轻的走。可如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朵儿姐忍不住冲进大堂,抱着劫后余生的花果痛哭,周围的围观人群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欢呼雀跃起来,不停有人高呼王爷英明!将军夫人把幕篱重新放下,在护从的保护下,从后堂离开。
谢寒梅眼睛怔怔得望着蜀王离开的方向,心中不合时宜得响起当年秦始皇巡游天下,楚霸王见之慨叹,大丈夫当如是;汉高祖见之向往,彼可取而代之。
望着蜀王的仪仗走远,谢寒梅心里翻滚着热浪——我何时能取而代之!
有蜀王吩咐在前,知府也没有为难花果的意思,流放三百里,东西南北任由他选。
花果思索片刻,向书吏报了往西的决定。
书吏提醒,“西边可是朵甘都司,有藏羌散居。你小子想想清楚,难得天恩,王爷垂询,往东是阆中有流人营,做几年苦工,再……嗯,你懂的,早些回来。你还有个姐姐呢!”
“多谢提点,我就往西。”花果心中却有决断。往其他地方流放,不过是去做做苦役,给主管之人赛些钱,日子好过些。可是,依旧是流放罪人。流放之人想要免罪,只有立功和天下大赦两条路。大赦虚无缥缈,经此一事,花果怎肯继续过这样性命握于他人掌心的日子。
西边,只有西边有战事,流放的犯人,能凭军功改变身份。
花果的决定,谢寒梅和朵儿姐都支持。
花果过堂按例被打了杀威棒,如今流放的判决下来,衙门也不催着他上路,反而给他换了间干净牢狱,允许家人送被褥、衣裳、吃食进去。
“好好养着,等养好了再走。我已经托了胡大当家的一路上照看,差役也打点好了,一路上不会吃太多苦头。”谢寒梅拍拍果子单薄的肩膀,如此安慰。
朵儿姐温柔得抚摸着果子的脸颊,他这张明媚的脸庞,在蜀王那见惯了美人的权贵而言是寻常,但在普通人中,已经是出列拔萃,若非如此,怎会惹来觊觎。
“姐,别担心,我长大了,是个男人。”花果拉住姐姐的手,用力握住,企图把自己的决心传给她。
朵儿姐声音温柔,柔声细语道:“爹死了,一顿杀威棒,打得太重,没救过来。衙门赔了烧埋银子,我拉去佛寺烧了,骨灰供奉在佛前,尽了孝道。”
他们青城山人,哪里信秃驴,烧成灰撒进河,做一辈子孤魂野鬼去吧!我一个雇工,哪儿有钱买墓地安葬。
朵儿姐媒体她给打杀威棒的差役递了银子,继续道:“娘病重,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料,请大夫用好药。路上不知道家里消息,不要遵守孝那些规矩,多吃肉,养好身子。”
“姐!”花果担忧得唤了一声。
“果子,我在呢,我会好好照顾朵儿姐的,花婶子精神不好,大夫来看过说是得了疯病,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她的。”谢寒梅如此承诺。
花果看着两位姐姐,在她们沉静的目光中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回到家中,有自称蜀王府承奉的宦官不请自来,坐在上首品茶。
谢寒梅快步上前行礼,“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宦官和他侍奉的蜀王一脉相承,也没等谢寒梅把客气话说完,就请她坐下,反客为主,笑道:“谢姑娘,大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