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亮了。

颜煦来到韩江雪的床边，凝视着那张泪痕狼藉的小脸。她哭到天亮才睡吗？

他忍不住的伸手轻拭那残余的泪痕，却不小心惊醒了才刚刚入睡的她。

一见到他，韩江雪眸中出现惊喜，但下一秒，眸光顿时一黯。

他也收起关心，淡漠的看着她。「你乖乖待在家——」

「有差吗？」她苦笑。

「什么？」

「你几乎不敢回来了不是？我们总是很小心的避开彼此。」她嘲讽的看着他。

若没有他的逃避，她会那么叛逆的想引起他的注意吗？

「我去上班。」他不想多谈。

「我会离开。」她突然开口。

他走到门口的脚步顿时一歇。「你要回你姊姊那边？」

「没有。」

颜煦猝然转身，眼内冒火的瞠视着她。「那你要去哪里？」

「总有一个我可以容身的地方。」

「这里就是！」

「但你看到我会难过吧。」她苦涩的凝睇着他。

他无言驳斥，只能努力的抑制内心的痛楚，神情漠然的看着她。

但她的眼神似乎是透过他，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我看到你也好难过，心很痛，痛得像被人狠狠的撕裂开来……」她咽下梗在喉间的悲痛，无声的泪一滴滴的滑落脸颊。

颜煦也是伤心人，有着同样的感觉，但他是「哥哥」！

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我不能让你离开，我是你哥哥，绝不可能让你在外面流浪。」

「流浪，好美的字眼，好像很适合我。」

他脸色丕变。「江雪，」他的手用力的扣住韩江雪的手臂，「答应我，你会留在这里，我会去住饭店，你不会再看到我——」

「然后，我就不会心痛了？！」真有这么简单的话，滴酒不沾的她怎么会去藉酒浇愁？！为什么要跟一些人鬼混，什么都不敢想？！

颜煦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很清楚，不管有没有看到她，心还是很痛。

「你放心去上班吧，我会留下来的。」

虽然心会痛，但至少还有机会看见他。

她这是在虐待自己吗？她离不开他，只能伤心，她怎么这么矛盾？

谁……谁来救救她，她快疯了！快疯了！

看出她泪眸中的挣扎痛楚，他可以选择留下来安慰她，让她再次逃避，他也可以走开，逼她看清事实，学习成长，虽然会更痛。

为了她好，颜煦还是逼自己忽略那双求救的秋瞳，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颜煦挺拔的身子倚靠在玻璃帷幕上，面无表情的凝望着街道下方的车水马龙，脑海里浮现的仍是韩江雪那张哭泣的苍白小脸。

叩叩！

一转身，陈明晖就站在门口，一脸愉快的走进来。

只是在看到他那张简直可称为憔悴的容颜时，他不解的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你管闲事管出什么麻烦来了？」

颜煦苦笑。明晖在旧金山多日，完全不知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崩盘了，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叫他从何说起？

「是她对不对？你爱上她了？」

他点头，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但也是最令人心痛的。

「那有什么问题？她不爱你？」韩江雪不会那么没眼光吧！

颜煦只能摇头。

「她爱你？！」

他面容紧绷的点头。

「那有什么好烦恼的？还是你怕她太小，心不定？告诉你，娶进门就行了！」陈明晖愈说愈high，他抚着下颚思索着，「上次不算整到你，这一次闹洞房，我得再想些新玩意儿。」

「不可能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你在胡说什么？！」他不解的看着好友那双沉郁的黑眸，认识他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难道出了什么大问题？

「江雪她……」颜煦将目光移住窗外的蓝天，「她是我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陈明晖先是一愣，下一秒，立即进出一句儿童不宜的三字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的一个钟头，陈明晖明白了这段日子发生在好友身上的事，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他的心情好一点，但有一点能确定的是，「你一定很担心她会继续在外面胡搞瞎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