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胎

仙胎

“书生，你的名字呢？怎么写？”

“我的名字，周——潮——生——”

我还是按照刚刚那样一笔一划地写下我的名字，我偏头去瞧狐狸姑娘，她却蹙起了眉，一直盯着纸上的三个字。

“怎会取这样的名字？”

“是……这名字……很难听吗？”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取这个名字可是有什么机缘？”

“我的名字是一位老和尚取的。他说我出生的那一刻钟里，河堤岸的水突涨至上线还不停，岸边的村民们瞧见了又惊又慌，生怕一场暴雨就让这土堤坝决了口，因为几十年来都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了。”

“所以叫潮生？”

我点了点头，看见狐狸姑娘拾起笔，不太熟练的写下了两个缺横少捺的字来。

“朝——升——”我念道。

“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就是这样写的吧，当时瞧那名字的时候，我也只是匆匆看了两三眼。”

“这是谁的名字？”

“嗯……天机不可泄露。”

我点了点头，起笔写下了“离水”二字。

“‘潮’去掉了三点水便是这个‘朝’字，要是这样看的话，我的字还可以是这个意思。”

“你的字？”

“对呀，本来要取的字不是它，只是父亲当时突然想起了老和尚给我取名时说的话，这才改了又改，最后还是定了这两个字。”

“那老和尚说了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呗。”

我很少见狐狸姑娘对关于我的事情上心，提起其他的什么话题时，她的反应总是淡淡的，提不起什么兴趣。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我还是很高兴同她一起回忆着我从前的往事。

“父亲同我说，我刚出生那会儿总爱生病，他摸不清幼婴的头疼脑热，只晓得我哇哇哭个没完没了，请来的奶娘和大夫换了又换，一行人都说把我照顾得妥帖，可我得病的源头就是搞不清楚。”

“那会儿功夫，他实在忙得焦头烂额，既要兼顾学堂的孩子们，又要操持我娘的丧葬，还要想办法把我从害病里救活。”

“当时，我娘没来得及给我留下只言词组就去了，我这名字，我父亲就一直迟迟未定。”

“不知道你去过那里没有，镇后头的山上有一座寺庙。庙里的原先的方丈师父下山做法事，父亲说他好运碰上了正欲归山的方丈，便恳请他能否帮小儿瞧一瞧，无论是好是坏，也算是得个兆头。”

“方丈说生此变故，是因我转生投胎时出了差错。天上的仙子下凡去历劫，本应准时按点下凡，没成想，那位仙子在走出最后一步时被绊了一跤，结果下凡的时辰和地点都出了错，这才投胎到了这里。而仙女的魂魄搅乱了男婴的胎位，最后又导致了我娘亲难产。”

“我父亲当时还担心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情，会不会将来又给我带来什么危险。不过，方丈说他也算不出这样究竟是福是祸。”

“反正，这毕竟是天上的事情有误，方丈说，这到底还是仙胎，心怀苍生继而忧心百姓，我生病正是因为觉得自己害了娘亲，所以只需常常告诉我，天上的神仙知事有变故，已经把我娘亲接上天享福去了，逝者已逝，让着我不必太过挂念，几日后我的顽症自会痊愈。”

“后来我长大了，父亲也常常跟我说起这件事，说他当时每每听我哭闹，只不停在我耳边告诉我，娘亲早已飞升上天去享清福了云云，结果果然如方丈所言，我便不再哭闹，安然入睡。

“经此七日，我的顽症全消，身体也越发健康，此后十几年间竟是没再生过什么病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