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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真相(四)

如此真相(四)

火光映照着她们脸上的水光,仿佛在脸颊上点满璀璨的珍珠妆。

一放番户,二放杂户,三放良人,短短十二个字,每一个字背后都是她们曾经走过的步步荆棘。

幸好,这一地余烬后,后来人们可以不用在经历一遍她曾经经历过的苦难。

“奚娘子……”听到李崧迟疑的声音,奚九酒才在这难得的失态中回过神来。

哭的通红的双眼被泪花荡开一片柔光,她问出了方才心神俱震之下忘了问的问题:“李少府此举,为何?”

李崧答道:“原想着自己烧算了,但我想,或许你会想要亲手点这把火。”

毕竟她也曾流落青楼,过往之事是弃我去者不可留,但能让今日之事少烦忧,也能给她一些宽慰吧?

“谢谢。”奚九酒揉揉微红的眼眶,她的确需要这一把火,告诉她,她做的一切不全都是白费。

可是李崧现在的暗示,又像是知道了原本她们一直隐瞒的事情。

波光在眸中流转,似是柔情怯怯,又似是难堪:“你知道了什么?”

李崧顿了一下,才说出他的所知:“洛阳有双姝,怜香惜玉人。这说的,便是洛阳最负盛名的两大歌伎,薛惜君,刘怜香。”

“薛惜君,工部郎中薛勋之女,因在族中行九,又称薛九娘,幼承庭训,善诗文,通音略,饱览工部秘籍,十四岁其父薛勋病逝于洛阳,家道中落,十五岁因诗名煊赫不幸沦落乐籍,十六岁成洛阳盛名一时的歌伎,制出的桃花笺豪门贵妇也趋之若鹜,引得洛阳纸贵。你工于文采,善解人意,会酿酒会制糖,还会那么多奇巧玩意。”(注1)

李崧笃定道:“你就是薛惜君。”

奚九酒神情微妙:“少府想说什么?”

李崧深吸气,再深吸气,吸得满面潮红气,闭着眼睛一鼓作气说出关键词:“我心悦你。”

奚九酒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我知道。”

心悦这两个字,奚九酒听得多了。

再张狂孟浪的情话,缠绵悱恻的情诗。奚九酒听百遍千回,耳熟能详,张口就来。

但是李崧是不一样的。

不只是他的笨拙,还有他的真诚,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一句话给了李崧莫大的鼓励,他眼神赏光,充满期盼得问她:“番禺县衙刑狱肃清,冤案查明,今年考评我得了个上上,我,要走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奚九酒在过去曾经听过无数次这种话,她能走到现在,凭得就是从没信过男人。

但如果是李崧,换了以前的她,也许真的就信了,赌上她的终生,搏一个世俗的平稳。

他啊,她是可以信的。

因为他是李崧。

真诚的,炽烈的,人品端方的,李崧。

但他知道薛惜君,那还有些事呢?

他知道吗?

奚九酒却仿佛被他灼灼的眼神烫伤,避开了他的视线,问道:“李少府想要我用什么身份跟你走呢?是姬妾,还是婢妾?陇右李家百年世族,如今李少府东山再起,总不会允你娶我这个出身烟花柳巷,曾入风尘的歌伎吧?”

李崧眼睛一亮:“族中管不了我婚娶之事,只要你愿意,我必然八擡大轿明媒正娶,哦,你不用马上答应我,我,我谋得明媒正娶之前绝不骚扰,若你等不住了也可自行嫁娶,只要你愿意……”

奚九酒打断他的胡言乱语:“我不愿意。”

李崧登时怔住,炽热的光芒逐渐熄灭,叫、奚九酒看着都不忍心。

良久,他才出声,依旧是爽朗洒脱的嗓音:“你在岭南万人敬仰自有一番作为,想来也是,不会愿意回到那个伤心地的。”

奚九酒对李崧的理解倒是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他会懂。

“我只是对娘子有……有知音之情,一时之间情难自已,还望娘子见谅。”

奚九酒看向脚边的余烬,轻声:“李少府突然要烧了身契黄户,便是这个原因吗?”

李崧点头:“新的任命大抵明年三四月便会到达,那时我便要回京复命,届时便管不了此间事情。若是等大赦一放二放实在夜长梦多,不如此时烧了,尽早了结。”

奚九酒挑散其中的灰烬残片:“衙署无故失火,少府不怕担责吗?”

李崧朝牢狱的方向擡擡下巴:“今日有人劫狱,放火闹事声东击西,我看破了其中的虚玄,人是拿下了,只是这些公文终究是烧了。”

就是要这番布置,才耽误了些时间。

奚九酒郑重回礼:“多谢。”

“应该的。”李崧摆摆手,似乎笑了一下,旋即小心翼翼的问,“我以后,还能给你写信吗?”

知音难觅,李崧再也碰不见第二个奚九酒。

奚九酒笑了:“知音之情不假,你我还是朋友。”

李崧顿时眼放光芒:“我此次离开岭南,恐难再见,最后的时日,我想再看看岭南风土,奚娘子可愿一道?”

这还得寸进尺的了。

但奚九酒只是笑着:“可以。”

与他相交,不同于以往应付的那些文人骚客,奚九酒也是愉悦的,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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