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老策
熟悉老策
寻常质子只为人质,合盟两国若是友好,质子就能活得滋润,一旦交恶甚至开战,质子便首当其冲,先受磨难,甚至遭受酷刑、丧命。
战国最乱时期,就有诸侯送上本国世子为质的先例。
但纵观史书,也不是没有人为求大业放弃这本来最宝贵的儿子。
反正儿子有的是,只要江山和王位还在,再生一个继位就是。
所以孔芙所献计策,最绝妙之处,在与大越并不承认这些孩子是质子,也不准备拘禁折磨他们,以求号令诸国。
反而会悉心教养他们。
“让他们领会,何为大越风骨,何为忠孝仁义,让他们打从心底,亲近大越,效忠大越。”
默认其世子身份,等孩子成年便让其归国。要是一切顺利,只管继承王位就好。要是不顺利,就由大越出兵出力,甚至遣送专人前往辅佐,保其王位稳固。
“承认正统的意思是,他们要是送来庶出次子,或是生母位卑,不受宠爱的孩子,咱们也授其世子的身份?”孔扬若有所思地问。
“自然。”孔芙毫不犹豫地答:“所谓正统,便是受大越认可之人,意味着在其邦国,有代天子行事的荣幸。不论谁人与其做对,都是打我大越的脸,大越有资格派遣军队人手,护其无恙。与之相对的便是,不论嫡出,抑或尊长,要是不肯送来,就不是大越所认可的正统。”
孔芙嘴角含笑,一字一句道:“既然非正统出身,必然人人都有拨乱反正的资格。一旦国内出现内乱,大越绝不会插手。”
已经有明白过来的人倒抽一口冷气。
此计太绝!
表面上,是让各国遣送质子,以表忠心。
实际上,是借此机会,让一众邦国成为大越名副其实的附属国。
试想他们的一国之君自幼在大越长大,受大越教养,嘴里说的是越话,习的是大越的文字,穿的是大越的衣裳,行的是大越的礼节。甚至他们归国后的王位,都是大越给他们的保障。
他们如何能能够不亲越,如何能不以大越马首是瞻?
正统之说又能完美策反诸国王室的人心,让这条法令不愁无处施展。
放眼天下,各王族宗亲,像钟离婉这等洁身自好,又孑然一身的君主到底是凤毛麟角。而妻妾成群,儿孙满堂,才是最常见的情形。
人一多,总会有几个不安分的。
大越既然说只有来到大越为质的王子,才能得到王储身份,那一些野心勃勃又苦无出路的,还不赶紧扒上大越递过去的橄榄枝?
从此,有资格左右众邦王储人选的钟离婉,也将凭此不费吹灰之力地成为,名副其实的众邦之君。
想到这里,钟离婉向孔芙投去赞许的目光:“阿芙又给朕出了个绝妙的计策,当赏!”
“陛下谬赞。”
钟离婉又说:“此事既由你提出,也当由你操办。你放手去做,要是办得漂亮,事成之后,朕还要予你重赏。”
孔芙自然一口答应。
其他人忙着道喜。
散场时,姜响后知后觉:“怎么这一计策,总让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汪策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回:“呆子,这不就是当年的新继承法,换了个壳子么?”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反客为主,熟悉的利用家业使其家宅不宁,内斗不止。
熟悉的,一举多得。
姜响瞪大眼睛,看了眼孔芙远去的背影,不敢置信地说:“你、你的意思是,那人也是她?”
“可不是。想不到当年向陛下进言,一力掀起大越滔天巨浪,受众世家人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近在眼前。”
他好笑地摇着头。
心里却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孔家血脉。
姜响打了个哆嗦,往好友那靠了靠:“这种女人,得亏没嫁人,而是入了朝堂。”
不然,就这心计手段,哪个受得住呀?
更是暗暗发誓,绝对要把当年母亲眼看孔家家道中落而他又因外表迟迟娶不上媳妇,一度将主意打到这孔芙身上的秘密,永远带进棺材!
绝不能让人知道老娘还打过孔芙的主意,认为凭姜家门楣,足以令他配得上孔芙。
开玩笑。
这辈子都配不上!
姜响又打了个哆嗦,决定一会儿回府前,途经玲珑阁,去给夫人挑一套最新最漂亮的首饰。
谢她下嫁之恩!
……
钟离婉最终决定将孔芙的质子策略,与姜响提出的,拍卖金国土地的策略,同时进行。
两件事起初都要送国书至众邦国,所以钟离婉干脆让两人齐头并进。
反正户部自打周文任右相起就在其麾下,两人本来也是最正宗的上下级关系。
孔芙泰然自若,姜响笑吟吟地领了旨,回头一个人的时候就苦了脸。
哎,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