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渐露
分歧渐露
“陛下,您的意思是,廖思对廖永,属实没有男女之情?”
“谁知道呢。”钟离婉敷衍地说了句:“明日见了人,不就知道了?你要没什么别的事,就退下吧,大军开拔,军饷辎重一事不得你们户部与兵部交接?”
姜乐脖子一缩,心道自己不过一芝麻绿豆小的文书,哪有资格接触军机大事,但她知道陛下这会儿,实则就是不愿意搭理自己了,也不想多做纠缠免得让陛下更烦,便乖乖应道:“是,卑职这就去干活。”
不过临走之前,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诶,陛下方才说,张衡那小子求了什么?让您给的他和谁赐婚?”
说到这个话题,钟离婉眉眼间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还能有谁?当然是李家丫头。”
“月儿?!”姜乐失声。“陛下您答应了?”
“他们二人年纪相仿,一文一武,为朕戍守边疆,是真正的劳苦功高,此时互相有意,来信托朕为他向李爱卿提亲,朕为何不应?”
“互相有意?什么时候的事儿?”姜乐一脸活见鬼:“陛下,您说的是月儿?户部侍郎李刚家的姑娘,我的姐妹,如今领着一群娘子军在北境纵横无敌手的罗刹将军,李月?”
钟离婉含笑点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能带兵打仗又怎么了?就不许她喜欢上男人了?男欢女爱本就是天道伦常,张衡人也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至于两个人都蹉跎这么些年,先前死活不肯遵从家中长辈意思与门当户对的人结亲。一个绞尽脑汁升官,从小小县令,做到如今的一府府尹。另外一个,国子监结业不久,便请命去北境效力。
这些年轻人的小心思,小盘算,她就不必再说与其他人听了。总归两个人都知道分寸,即使心中都有彼此,也有些许私心,却始终将国事放在第一位。
那她这位君主兼长辈,何须多做为难?
“张家长辈不久后便会赶至金陵城,与李家商议婚事。等两家通过气,拿了主意,朕就会亲自下旨,让这门婚事过个明路,也好赏些东西,给他们多一些体面。至于他们小两口是要回金陵城成亲,还是在北境将就凑合一番,要看边疆到时风向如何。”
说起国事,钟离婉的神色又认真了许多:“世人皆知我大越火器的威力,非凡胎肉身可敌。金人虽然猖狂,但不至于蠢到这般地步。朕总觉得,他们这回是有备而来。他们两人驻守的怀遥往西不远,就是罗刹国的地界,而罗刹国这些年来势力大涨,国界距离上京不过四百里。咱们与金国开战的时候,他们也得加强警惕才行。”
姜乐神色一肃:“陛下是怕金国与罗刹勾结,到时声东击西?”
“也未必是罗刹。”钟离婉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止张衡,其他边关守军也当加强警惕。朕一会儿就让人去送信,你……”
“微臣什么也没听见。”姜乐极有眼色地说。
“没出息。”钟离婉笑骂:“朕难道还怕你说漏嘴不成?朕是忽然想起,沈瑶那丫头的医馆连锁弄得着实不错,这两年来朕总能看到吏部送上来,受惠的万民伞,与他们歌功颂德的文章。想告诉你,这份功劳,朕给她记下了。”
姜乐脸上的笑容做不得假。
这便是她与沈瑶共同出资在大越境内四处所建的医馆,起初打的是专门为女眷瞧病的名号,还扯了陛下来做大旗,保驾护航。结果在百艺阁的那些年里,结识了不少隔壁男院里有天赋又有本事,同为平民出生的学子。听说他们结业以后,虽都找好了去处,但无一例外还会在一位年过半百,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手下打许多年的下手,才能有机会与资格独自瞧病。
毕竟,面容过于年轻的大夫很难取信于人。
她和沈瑶、廖思一合计,不如抢几个品行医德上佳的,到自己医馆里来,反正都是医学院里的同门,平日里较量切磋时,对对方的本事都心知肚明。
于是这家医馆仍有特地为女眷瞧病的区域,另外一半,则与寻常医馆无异。
她与沈瑶起初除了是想为天下女子做些好事之外,再便是将生意做大做强,最好还找个天底下最强硬的靠山,让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她们挣大钱,却安分守己,不敢伸一下手的那种。
还有什么靠山,比陛下更合适?
因此将她们自己出资,鞍前马后,动用无数人力物力建成的医馆,打从一开始,就在陛下的名下。
故而,医馆不叫旁的,就叫天恩医馆。
天恩浩荡的天恩。
医馆内除了有特地为女眷瞧病的女医之外,所开的方子,所抓之药,价钱也比市面上低上一层。
如遇患者为鳏寡孤独,诊费还会再行减免。
这样一来,大越百姓自然对天恩医馆推崇备至,也会对陛下感激涕零。
而医馆所得利润,她们也会无条件赠一半给陛下。
民心、实惠,陛下作为君主尽都得了,回馈给她们的报答也是极为丰厚的。
年前,她们自国子监结业后,她得以进入户部,虽要从低做起,但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官场上的女官。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但是证明她自己的机会,也是她用来证明给天下人看,女子也可入朝为官的机会。
她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至于沈瑶,很可惜她志不在官场,结业以后,便一头扎进她的生意经里,一年内捣鼓出了无数种赚钱方式,都是这些年里她在国子监里想的。
不过陛下仍会三不五时请她进宫,一起听曲饮茶。
正是陛下这等溢于言表的宠爱,让她们不论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但钟离婉提起这桩,为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也让朕想起来,沈丫头年前,不是还盘了个自己的商会,专门派商队往外邦做生意?能做行商的,大多会察言观色,心细如发。这段时日,不如你就让他们替朕多注意其他小邦动向,看他们与金国是否有特殊的往来交际。如有异动,即刻来报,朕事后一定会给你们论功行赏。”
姜乐不曾细想,一口答应:“小事一桩,陛下且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就是!”
钟离婉含笑,赏了她三根琉球上贡的珊瑚钗,让她拿回去与她另外两个好姐妹共享,便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
周书和一回到家中,便在二门,被母亲钟离初堵了个正着。
“我听说,他们又戏弄你了?伤着哪里没有?”
钟离初着急地摸着他的四肢,前胸后背。急得周书和一脸惊恐地拢紧衣襟:“娘,你这是做什么,这,这儿这么多人呢,孩儿不是小孩子了。”
见他安然无恙,还有空说笑,钟离初就放心了许多,好笑地点他额头:“傻孩子,和娘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果然是大了,都知道男女有别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周书和脸色通红,恨不得夺路而逃。
“不过。”钟离初这回来,还是为了要紧事,怎会容他轻易逃走?当下拉了他的手,与他来到偏厅,周文早已在此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