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
沧海桑田
十万,于拥有百万大军的大越而言,不过沧海一粟。但翟跃与交芷,距离大越近万里之遥,给十万大军运送粮草辎重的补给路线注定会变得很长。
过多派遣大军只会让负责运送辎重的人员疲于奔命,演变成真正的兴师动众。但是翟跃虽然凶狠,国土人口其实不及交芷一半,大越身为上邦,就算是为了交芷出头,主持公道,也不能太以大欺小。
何况还有一千火铳手与十门大炮在旁协助,因此十万大军,也尽够了。
因此世人皆知,此战不会有任何悬念。
大越必胜!
果然,大越军队一到前线,便捷报频传。
很快翟跃便溃不成军,翟跃王请求率领所有王族以及达官贵人投降,恳请钟离婉高擡贵手,却被驳回。
大炮无情轰碎了翟跃王宫,将所有王族埋入地底。
一场大战毫无预兆地结束,大获全胜的,只有大越。
翟跃留下来的国土,钟离婉却没有答应前来感谢并祈求能接手那些土地的交芷,也不许其重建那些受到战火波及,被大炮轰成残渣的城池。
“都留着,好让后来人们都看看,自以为是,不遵上谕的下场。”她传令说。
监察院送来的消息表示,翟跃所占土地过于贫瘠,大越这回万里迢迢过去打了仗,吃的是自家军粮,耗的是自家军费,除了名头,什么实际好处都没挣到。
那总要让这名头更大一些,才物有所值吧?
只要有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战争的痕迹早晚会被抹除,千年后的人们,怕是大多不会再记得她今日之壮举。
不若,将此地彻底划为己有,让这些废墟永远留在此处,也好用来提醒并警惕后人,得罪大越的下场!
交芷王并不甘心,毕竟那本应当是他的国土,孜孜不倦地派出使臣几番交涉,终引得大越将士的不满。
程昆面色一沉,右手长枪直接一指,冰冷的枪尖对准了交芷使臣的咽喉,寒声道:“想清楚了,如无陛下厚恩,派遣我等不远万里前来相助,如今亡国灭种的,不一定是谁呢。陛下宅心仁厚,甚至下了禁令,不许我等骚扰交芷百姓,我等吃穿住行,也无一劳累你等。如今陛下只征用了一块我等亲自打下来的土地,你们却跑来唧唧歪歪,是何居心!如此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你们莫不是要步翟跃后尘?”
十万大军来都来了,顺手灭个交芷再走,也不是难事。
前来游说的交芷使臣准确无误地意会到程昆的言外之意,不由得脸色剧变,吞咽口水之时,枪尖贴着喉结擦过的感觉让他一动都不敢再动:“不,不敢。将军说得是,我等谨遵上皇吩咐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程昆满意地收回长枪。
何年知道了以后,夸他做得不错。
程昆便是首届武状元,祖上也出过将领,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如今家中更是仅剩他这一个男丁。
这回出征,何年特意点了武举前十陪同,其中程昆表现极为出色,数次战役中均有立功,无愧于武状元之名,何年对其很是满意。
“大人谬赞了。”程昆谦逊地说。
这一态度更得何年的心:“此次灭翟跃,你等表现都不错,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对了,程昆,我听说你手下还有一个小兄弟,也想来投军?”
程昆当即昂首挺胸,急不可耐地说:“回大人的话,是有这么回事,我这兄弟天生神力,又有高人教导,才能很是出众。最重要的,是他侠肝义胆,很讲义气,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何年笑着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夸赞:“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你如今跟我夸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如今武将最快出头的办法,只有武举。这也是我这次喊你们过来的目的。”
看了眼满怀期待的大家,何年微微一笑,不再卖关子:“陛下很是满意你们的表现,刚巧镇守北面的萧老将军即将告老还乡,北边国防空虚,陛下有意调你们过去,好好历练一二。”
众人面露喜色,自从吞并北梁,北边防线便拉得极长,多亏大越这些年来国富民强,提高了对士卒的待遇,甚至阵亡的抚恤。即便撤销征兵制已久,改用了募兵制,依旧得了不少人马,补好这些防线只是小事一桩,唯一头疼的便是缺少将领。
先前一直是萧老将军统筹全局,但这对其心力的消耗极大,也多亏了神威大炮的震慑,北边才一直安然无恙。
边境虽然苦寒,但为国为民,都是意义重大的所在。所以大越给边军的待遇,一向也是极好的,对待他们这样的将领,就更不用说了。
陛下曾金口玉言承诺,驻守边关三年以上之武官,不在乎有无战功,吏部应当自动予以升官。
“也别高兴得太早。”何年看出了众人的雀跃,立即皮笑肉不笑道:“切记,不论你们走到何等高度,要记得陛下所给的恩典,是为补偿边境苦寒,而不是让你们身为武将,怯战避乱,只一心靠资历熬官位的。因此,该战时,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最后一句话,壮如狮吼。
听得所有人一震,背脊挺立,满脸肃穆地答应下来。
“老子也不妨明说。”动之以情后,何年决定再来个晓之以理:“陛下今年就打算举办第二届武举,与科举一道。因此不要以为自己的位置已经固若金汤,也不要想着什么功高震主,挟功相逼的事。大越是陛下的大越,天下也是陛下的天下,她能挑选出你等,任用你等。也一样能挑选出其他人,任用其他人。”
众人听出了言外之意,纷纷面色一凛,目光更加坚定。
他们不自觉地站成一排,声如洪钟:
“是!”
……
顺宁十七年,春末夏初。
第四届科举、第二届武举在经过近半年的筹划后,于金陵城顺利开考。
此时距离首届科举,已经过去十年整。
负责筹备本届科考的吏部尚书孔扬,站在考场外,远远地看着排队等候验身的考生,大多稚嫩的面孔,突然心生万千感慨,不由得拂须笑道:“竟是越来越年轻了。”
“是啊,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想到曾经的自己。”身侧的副官也跟着感慨。
他们都是第一批凭借科举步入仕途的人。
层层考核的新奇、首次登天子堂的激动、远赴北境的豪情。
都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