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以往桑宁从未觉得目力不佳会对生活造成多大影响,毕竟她颅内有淤血,能保住性命已经算不错了,又怎能要求那么多?
但此时此刻,乌云遮蔽了月光,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面前的人影,令她冷汗直冒,沾湿了贴身的衣裳。
桑宁拼命思索着该如何逃脱,偏生“贼人”不言不语,她找不到任何应变的机会,只能将双手护在胸前,寻求一丝安全感。
黑暗的环境中,人的感知会变得越发敏锐,谢三能清晰嗅闻女子身上娇甜的棠梨香,能看到雪白如瓷的脖颈双臂,让他四肢百骸间烧起了一把火,气息也不似先前那般平稳。
男子陡然站起身,衣料摩挲发出的细微声响极为明显,让桑宁心底升起无尽的恐惧,犹如惊弓之鸟。
她瞪大眼,拼命想看清面前的一切,却只能看见一道黑影,颀长健硕,带着无尽威胁,正一步步朝她逼近。
桑宁也跟着一步步往后退,等双腿挨到床榻边缘,她知道自己再无退路。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要闯入她所在的厢房?
是想杀了她,还是利用她戕害侯府?
正当桑宁几近崩溃时,忽然想起床榻附近放着一把剪刀,晌午那会儿,她剪断一根布条,把香包挂在床帐处,剪刀也没有及时收起来。
桑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双手背在身后,仔仔细细摸索着床褥,很快便将冰冷的剪刀紧紧握在手中。
只要黑影再上前一步,她会杀了他!
谢三凤目微眯,将少女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桑宁那点反抗对他来说,无异于螳臂当车,不仅毫无用处,反而让他兴致更浓。
他没有停住脚步,在被反射寒光的剪刀刺伤前,一手握住了少女的皓腕,稍一用力,只听哐当一声响,剪刀便落在地上。
而他另一手则不知不觉绕过桑宁的背脊,环住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隔着纤薄布料,暧昧的抚摸着。
“几日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薄唇紧贴着白皙耳廓,谢三嗓音沙哑,像是在忍耐什么。
听到熟悉至极的声音,桑宁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紧绷身躯好似抽干了全部力气,瞬间瘫软下来,被男人牢牢箍在怀里。
“谢、三!”
桑宁咬牙切齿,声音颤颤,带有不易觉察的哭腔,说不出的委屈,其中还夹杂着死里逃生的惧意。
她真怕闯进的是个要人命的匪徒。
“这是太后礼佛的庵堂,你来做什么?不怕冒犯太后?”
“如今夜色已深,皇祖母早已就寝,只要你不惊动皇祖母,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有何冒犯之处?”谢三大言不惭,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仿佛能把桑宁揉进骨血之中。
桑宁被勒得难受,忍不住挣扎起来,却听到上方传来男人的闷哼。
“你、你可是受伤了?”
先前还在边关时,谢三虽隐瞒身份,常年顶着都头一职出入城中,但领兵对敌却是少不了的,他武功确实不差,可两军对垒,刀枪无眼,谢三又时常冲锋在前,受伤也是家常便饭。
每当他带着浑身血腥气抵达宅邸,只要没被军士抬着回来,头一件事便是紧紧把桑宁抱在怀里,桑宁稍微挣动,就会碰到他尚未愈合的伤口,换来男人痛苦不堪的闷哼以及瞬间苍白的脸色。
因此,这会儿听到动静,桑宁还以为谢三是受伤了。
可京城并无贼匪,谢三又贵为皇子之尊,就算有刺客混入府邸,也有无数麒麟卫护持左右,不必亲自对敌,怎会受伤?
未免太奇怪了。
谢三气笑了,咬牙切齿地道:“我没受伤。”
“那你叫什么?”桑宁更加不解。
谢三颇为无奈的扶额,以往他对少女做了不少过分的举动,但多是单方面的赏玩逗弄,两人不仅没有圆房,甚至桑宁都不懂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差异,也没仔细看过他是何模样。
更不明白此时的他不是受伤,而是贪婪的想得到更多,想占有更多。
内心的欲念翻涌叫嚣,谢三喉结滚动,随口敷衍:
“你听错了。”
桑宁皱了皱鼻尖,反驳道:“我没听错。”
自打眼睛坏了,她耳力倒是变好了些许,方才听得一清二楚,绝不会错。
“孤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谢三睨了桑宁一眼,松开手,大马金刀坐在床榻上,桑宁则摸索着找出火折子,踉踉跄跄将烛台点燃,回头瞧见谢三这副德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暗暗腹诽:谢三哪里像皇子,分明就是个蛮不讲理、厚颜之极的土匪!
否则怎会三番四次闯进她的住处,做这等卑劣的下流事?
有了火光照明,桑宁看清了周遭的环境,不由长舒了口气,萦绕心间的不安逐渐褪去,脸色也好转几分,不像刚刚那般苍白。
她站在桌前,双手交叠,冲着谢三发问:“你以前不是用惯了龙涎香么,怎的今日没有这股香气?”
若是嗅闻到龙涎香的味道,桑宁肯定会立即分辨出来人是谢三。
“最近没用香。”
谢三身上之所以会沾染龙涎香的味道,是因为此香有安神定志、散结止痛之效,能够缓解他的病症。
不过如今症状加重,龙涎香药效几近于无,他也没必要再用这种香料。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桑宁容貌本就生得极其纯美,平日里她不爱打扮,总是素着一张脸,生怕遭到有心人的觊觎,但此刻在烛火映照下,低垂的眉眼无端透着几分妩媚,配上雪腻的肩头,纤细的腰肢,让谢三定定看了许久。
桑宁被他盯得不太自在,刚准备出口赶人,又想起谢三的脾性,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若忤逆他,指不定能做出多混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