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皇子被立为太子的消息甫一传开,刚刚醒转还卧病在床的五皇子便呕出鲜血,他双目赤红,狠狠将药碗砸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动了萧淑妃,后者风风火火冲进来,瞧见锦被上的斑斑血痕,顿时红了眼眶,心疼得无以复加。
“凌西,你这又是何苦?谢殊到底是你亲兄长,他登上皇位,对我们母子的处境有利,要是换做其他几名皇子,你我能否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萧淑妃语重心长的劝说,她本以为谢凌西能解开心结,安生将养,谁知少年听到她的话,心绪越发激荡,咬牙切齿道:“谁要谢殊的怜悯?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强行给儿子灌下毒药,今日成为储君的人就是我!”
即便得到永和帝的宽宥,谢凌西依旧没有半点悔意,他把所有罪责尽数推到谢三身上,恨得几欲发狂。
“母妃,方氏如何了?”
比起骨血相连的至亲,永和帝对待方贵妃的手段用狠辣二字形容再合适不过,方贵妃被下狱后,褫夺了贵妃封号,沦为最低贱的罪囚,每日经受严刑拷打,据说身上连一块好肉好没有,她整日哭嚎着想见陛下,可惜重病难愈的永和帝根本不愿见她,翌日便将方勇林、方威送进监牢,父女三人关在一起,抱头痛哭。
九皇子到底是天家血脉,虽也遭了生母连累,好歹没吃多少苦头,被交给其他嫔妃抚养,每日照常进学。
脑海中浮现出方氏的惨状,萧淑妃打了个冷颤,暗自庆幸自己是谢殊的母妃,为了保全长子的颜面,永和帝也不会轻易惩处于她。
萧淑妃简单说了两句方氏的近况,心有余悸的拍了拍五皇子的手背,劝道:“凌西,事已至此,莫不如算了,以后当个闲散王爷,有母妃护着,日子也不会太难捱。”
“母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五皇子痛苦不堪的嘶吼,要是只当个闲散王爷,他何苦非要上了方氏的贼船,下毒谋害父皇?现在不但错失了皇位,还被相生相克毒性剧烈的“饵药”损了根本,能活几年都不一定。
突然,五皇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死死攥住萧淑妃的胳膊,问:“樊相呢?他总不会坐以待毙。”
“他的下场没比方勇林好多少,谋害圣体一事太后和皇后都未参与,樊氏一族只有樊相和樊留光卷入其中,余下族人并不知情,你父皇本就不欲声张,又感念太后的恩德,让樊相主动乞骸骨,回乡自行了断,樊留光则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知进了哪个庵堂。”萧贵妃难免有些唏嘘。
五皇子越问便越是煎熬,气血逆行下,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萧淑妃急忙安抚,丝毫没有注意到寝殿内的女官贴着墙角悄然离去,来到了太后宫中。
“启禀太后,五皇子刚刚清醒,身子骨有些虚弱,还吐了血。”女官硬着头皮道。
“吐血?”太后挑了挑眉,眼底讽刺之色愈发浓郁,先前她一直陪在永和帝身边,不错眼地看着太医为其调理身体,并无吐血的症状,谢凌西之所以如此,只怕是情绪不稳郁气攻心所致。
她这个孙子不仅愚蠢狂妄,且不知悔改,皇帝顾念父子之情,留他一条命,他没有半点感激也就罢了,还因为郁气攻心呕出血来,若将来再有机会谋害皇帝,谢凌西绝不会收手。
太后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抬手屏退女官,冲着郑嬷嬷道:“哀家没记错的话,萧家在边关还有一脉,把五郎送到边关吧,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也有助于他将养身子。”
听到这话,郑嬷嬷怔愣片刻,随即缓过神来,不禁暗暗咋舌。
要知道,远在边关的萧家人虽与萧淑妃有亲,却是远到不能再远的旁支叔父,当年这一家子居于京城,萧淑妃得了永和帝的恩典,带着五皇子回府省亲,刚踏进府门时,便遇见了旁支叔父的独子,年岁与五皇子相仿。
五皇子想与幼童一块玩耍,也不管人家愿意与否,便强行把人带进马车。
岂料玩闹的过程中,五皇子用扇柄戳瞎了幼童的左眼,非但毫无愧意,还被幼童满脸鲜血吓得哇哇大哭,在嬷嬷的帮助下,他将幼童推下马车,才破涕为笑。
旁支叔父年过四十才得了这个独子,见幼童瞎了眼,满身是伤的昏倒在地,他想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却被主支毫不留情的赶出门去。
随后,萧淑妃以旁支冒犯皇子为由,略施手段将其赶至边关,免得对五皇子心存愤怨。
如今太后要把虚弱至极的五皇子送到旁支叔父所在之处,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得知此事,萧淑妃如丧考妣,发了疯似的跑到太后面前求情,想她高抬贵手,放过凌西一码。
太后被萧贵妃吵得脑仁生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一并送走。
萧淑妃本以为永和帝能顾念两人之间的情分,出言向太后求情,谁知躺在御花园晒太阳的帝王只是用手按了按眼角,状似不舍地道:“此行路远,母子两人也能作伴,不过边关到底是苦寒之地,莫忘了给淑妃带几件狐裘。”
闻言,坐在对面的太后笑得前俯后仰,一连声说永和帝成长了,换做以前,永和帝根本舍不得惩处身边的妃嫔,不过经历了方贵妃下毒一事,他算是彻底想开了,不再像往日那边愚蠢,任由那几个心术不正的妇人在后宫搅风搅雨。
被送到边关后没多久,萧淑妃就投缳自尽,幸而被旁支的人及时救下。自那以后,她变得浑浑噩噩,整日里嚷嚷着自己是太子的母妃,应当在京城享尽荣华,而不是留在边关受苦。
与她相比,五皇子甚至还算清醒,只是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恰被地上的尖锐石子戳瞎了双眼,嗓子也在后续用药过程中坏了,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每日须得坐轮椅度日,此生再不能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