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师兄，他已经投降，我们把他关进崇净洞，不再让他害人就行，不要...”
嗤。
寒光闪过，一抹血线从李若曦眼前划过，跪在地上的少年熄灭了眼里最后一点光芒。
“不要杀他...”
李若曦咽下口中的话，她无意识地摸了摸右脸，一点血红出现在她食指尖，那是妖族少年身上飞溅出来的血珠。
前方男子一头乌黑长发张扬飞舞，身上宽大的黑色披风，也被草原上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听见李若曦的声音侧眸看过来，深邃的眼眸蕴藏恶作剧般的笑意，鲜血溅在他唇边，染红了他浅淡的唇色，他勾起妖冶的笑容，说不清他和地上的尸体，谁更像妖。
“小师妹，不要对妖抱有善意。”男子利落抽剑，失去了长剑的依托，少年轰然倒地，泊泊鲜血从少年纤细的颈间蔓延而出。
男子擦拭配剑上的鲜血，擦完后，嗤笑一声丢下满是血污的粗布，看也不看地上的少年，大步走向李若曦。
他与李若曦擦肩而过，男子身上浓郁的铁锈气息直扑李若曦鼻尖，隐约还有一股似有似无冷冽花香。
男子对着众人道：“收工，回城！”
留在原地休整的众师兄齐齐站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这趟历经十个月的猎妖行动总算是结束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荒野，回到城镇中好好休息了。
李若曦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空旷草原上回望，此刻正是初春，嫩绿的草皮上东零西碎地沾满了一片又一片火红的鲜血，领队的男子和五个师兄们汇聚在一起，脸上皆洋溢着灿烂笑容。
一支他们围剿的小妖族，今日全灭。
这一路上，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妖族被灭，她手上沾染的鲜血恐怕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丫头，在想什么，这么严肃？”同门师兄奕什“啪”地一声打在李若曦的右肩，痛得李若曦龇牙咧嘴，他才满意地笑了，“愣着干什么，快点跟上大家伙，周予瑾这家伙后日就要成亲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赶回洛阳！”
“好。”李若曦插好自己的配剑，最后看一眼草原上的少年，以及少年身后东倒西歪的一片尸体，她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走在队伍后面。
火红落日将前方带路男子身上的黑披风染上一抹血色，正如妖族少年脖间的鲜血。
李若曦步履沉重，皮靴底下沾染的稠密血液如撕扯不掉的斑印，在她心间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明明已经跪地求饶，举族投降了啊...”
*
噼里啪啦的篝火燃烧声，在寂静的夜晚很明显。
七人组成的猎妖小队一共只有三个帐篷，修仙者并无太多男女之防，更何况，是李若曦主动要求参加的猎妖行动，因而小队成员没有对她特别照顾。
分到和她一个帐篷的，是先前拍她肩膀的师兄，名叫奕什。他已经进账篷呼呼大睡了，李若曦不想在帐篷里听他的呼噜声，她坐在篝火旁，和今日值守的师兄林纲一起留意周围的动静，守护其他师兄们的安全。
林纲五岁时，他出生的偏远小村被一只火妖袭击，正好被云游至此的周家掌门人发现，救了他，但他的父母亲人皆丧生此难。从此，他很少说话，是整个队伍中最沉默寡言的。
李若曦也没什么聊天的想法，两人守着篝火沉默地到了下半夜，猎妖小队的队长周予瑾过来换下了林纲。
林纲也不多说，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回自己的帐篷休息去了。
周予瑾没有坐在篝火旁，而是靠在不远处一株大树坐下，他翘着二郎腿，叼一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甜草，脑袋斜歪在大树上，笑道，“怎么不去睡？我记得今日没有安排小师妹守夜。”
篝火照不到远处的大树，袅袅而动的火苗在周予瑾脸上投上阴影，李若曦能感觉到周予瑾明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她不自在地偏过脸。
“小师妹是不是对我不满？”周予瑾刚满二十，他的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有一丝青年的醇厚，更多的是少年的明朗。
李若曦不认为屠戮投降的妖族是对的，可她身为猎妖小队的一员，也没有立场指责队长。她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周队长智勇双全，英明神武，我没有不满。”
“哈哈。”周予瑾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喜欢小师妹的实诚。”
笑了会，周予瑾忽然压低声音，面容严肃，“小师妹你瞧，这夜深人静中的荒山野岭...”
半人高的荒草被夜风吹动，如热情招呼的鬼魅，又似不知名的生物在暗处悄然移动。
李若曦敛眸，面无表情。
“月黑风高，乌云蔽日...”
黑云漂浮，如钩月牙散发的零星光亮被尽数遮挡，天比之前要黑了很多，浓郁的黑如黏稠的液体包裹周围，远离篝火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李若曦眉心微皱，“周师兄，有事直说。”
“呵呵。”周予瑾恢复到正常声量，挑眉道：“今夜气氛如此之好，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如何？不恐怖不收钱。”
李若曦立刻拒绝：“不听。”
“师妹你这样，就伤我心咯。”周予瑾噗地一声吐出嘴里的甜草，三分认真七分戏谑：“那我给你唱一首，只能晚上听的诡异童谣，怎么样？”
噼啪。
正熊熊燃烧的木柴，忽然爆裂，火星子一下四溅。
李若曦深呼口气，压下狂乱的心跳，“队长，别说了。”她开始想念安静的林纲。
周予瑾没有理会她的拒绝，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男子清冽低沉的嗓音缓缓吟唱，渐渐的，男性特有的磁性消失，变得婉约，仿佛在李若曦的身旁，正有一位婉约女子吟唱一首温柔的歌曲。
“葬良人，葬良人。葬英俊的良人，葬残缺的良人，葬死去的良人。”
“新郎哭，新郎怒，新郎问我为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