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变

骤变

“你谁啊？”汤逸群闻到好浓一股化妆品味道，像在洗发店刚洗完头，挤出染发膏弥漫到空气中的那一瞬间。

大波浪低头凑近，压迫他瑟缩到另一边扶手，看叶芷君眼色，却误对上她身后大哥的眼神，因为大哥更好奇，“我不认识你啊。”

“你本人不上镜啊。”大波浪站直。

“嗨，吓我一跳。”汤逸群笑起来，得意地指一下大波浪，“我粉丝。”

“我没关注你。”大波浪轻飘飘一句话让汤逸群脸挂下来，能量守恒换叶芷君笑。

“我在我前男友手机上经常看到你，头像是一只虾。”

“哦——”汤逸群表情缓和。

“这是你老婆啊。”大波浪看叶芷君。

汤逸群瞥自己老婆，嬉皮笑脸松弛地仰在椅子上：“对啊。”

“我前男友还说你是个嘴特别贱特别猥琐的死屌丝，找不到对象。”大波浪是伪装成法师的刺客，言出法随，擅长控制汤逸群的面部神经和肌肉。

汤逸群手舞足蹈，“所以变前男友了，诅咒别人没对象，他现在自己没对象，活该。”

“那倒不是这个原因，他出轨了。”

“渣男！”汤逸群煽风点火。

大波浪的红裙子燃烧起来：

“我他妈给他泰坦买龙腾3买整套世界杯皮肤买海盗船买魔力鸭，他背着我跟别的女生绑情侣号，被我拆穿了还反过来怨我不跟他一起打游戏。”气到笑，“那女的去给别人做小三了，把他甩了哈哈哈。”

话锋一转：“我现在连你都不想看到，妈的一看到你就想起那个贱种。”大波浪又气势汹汹地回去，把汤逸群当恋爱黑历史纪念品，睹物思人，总要发泄两句。

“关我什么事啊，神经。”汤逸群追出去的视线飞回来，端起酒杯豪饮一口消气，味道不对，低头看到娜娜粉色的洗发水，目瞪口呆对上叶芷君视线，开阀哗啦啦流出来，翻起浪花。

“娜娜的洗发水不好喝吗？”叶芷君问。

汤逸群心虚也嘿嘿嘿地笑。裤兜手机振动，掏出来看到备注廖飞恒，接听，“嗯，嗯嗯，微信上不都发给你了，你看看字会死啊，要什么味道的，三斤，三斤都蒜蓉的，你那张嘴本来就臭，想熏死谁……你他妈才口腔真菌感染。”擡眸，媚眼如丝，看叶芷君，“小心点，别给你嫂子蛋糕打翻了。”

十五分钟后，廖飞恒开一辆嚣张大红色帕拉梅拉停在路边，下车打开副驾驶拎蛋糕走过来，交换一脸盆蒜蓉小龙虾，戴手套埋头吃。

先前三盆小龙虾壳已经被服务员端走，理出中间空位，擦干汤水，摆好蛋糕，掀开盒子。

叶芷君脸都绿了。

蛋糕上是糯米纸打印的昨天在坝上被汤逸群拍下疯疯癫癫的丑照，周围一圈水果。

“惊不惊喜？”汤逸群做出要拥抱谁的姿势。

周倩语凑近蛋糕看，与叶芷君对比，不禁发笑：“是你啊，什么时候拍的？”

叶芷君不愿说话，可这仅是噩梦的开端，接下去汤逸群在她“头顶”插上“24”蜡烛点燃，站起来大声告知周围陌生人，叶芷君的姓名和年龄，要他们祝福她生日快乐，背后的大哥做领头羊鼓掌唱生日祝歌，“生日快乐”此起彼伏。

世界纷纷扰扰，唯有廖飞恒从头到尾埋头苦吃小龙虾，猪活着的时候是不会擡头看天的。

唱完生日祝歌，“24”已经燃烧掉1/3。

“许愿吧。”汤逸群说。

叶芷君擡眼，反射弧绕宇宙两圈延迟：“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的手机扔进水里。”

“为森么呀。”汤逸群双手恭敬地指向他的艺术作品，“你看，这是昨天的你，23岁末尾的你，今天24岁的你把23岁的你吃进肚子里，你过去的每一瞬间构成现在的你，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瞬间都重要，过去的生日不是过去，是全部属于你，这多有纪念意义啊。”

他说完打了个响舌。

“哇。”他突然撑额头耍帅，“我怎么能说出这么帅气的话，”被自己帅到无奈地笑，摇头，“我真是个天才。”

好险，叶芷君的文青病差点犯了，呼——烛光扭动，熄灭。

“你许什么愿望？”汤逸群从自恋中擡起头。

“我没有许愿。”叶芷君把蜡烛摘下来。

“为森么？”

叶芷君擡眼，“没有执行力，越想得到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许愿以后，烛光就要熄灭。”

就像老鼠能听懂人话，如果大声密谋，它们不会掉进陷阱。

世界是一只巨大的老鼠。

“搜——嘎斯内。”大聪明灵机一动：“你反着许愿不就行了吗？”

叶芷君摇头，一边拆切刀和托盘的包装一边说：“欲望是真诚的，克制欲望的欲望是不真诚的。”

“斯国一，好有文化。”汤逸群帮忙拆叉子，起身用手指刮一块奶油往嘴里塞——虚晃一枪，抹到叶芷君脸上。

这个贱就非得犯。

叶芷君呆住，握紧拳头，手边塑料包装噼里啪啦，咬牙切齿，嘴角抽搐，“汤逸群！”嘭的一声站起来，塑料桌子险掀翻。

周倩语连忙扑过去护住蛋糕，指尖沾到奶油。廖飞恒总算从猪槽擡起头，紧扣槽口，慌张地左顾右盼：“地震啦？！”

猪临死那天躺在长椅上才会看到天空。

一男一女歪七扭八飞奔出去。叶芷君没有被“杀人犯追杀”命悬一线的迫切感，不到半分钟就追不动，停下来气喘吁吁，往回走，汤逸群又逃出五六十米才发现，转头小步跑到npc叶芷君身侧，问：“你怎么不追了呀？”

叶芷君不说话，一路沉默到坐回原位“分尸自己”，周倩语一块，不知姓名的蒜蓉小龙虾爱好者一块，她自己一块，用叉子挖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