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年少绮梦
下午的时候,程樾专程去了一趟公司找程嘉言。
程嘉言最近颇有闷声做大事的劲头,每天固定时间在公司露脸,还笼络着股东和各部门的元老,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程樾和程嘉言在公司大楼里都有办公室,程樾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他,他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程嘉言翘着脚坐在办公桌前,正低头摆弄着一个相机,程樾进来,他头不抬眼不睁,照常做着自己的事。
办公室里不止程嘉言一个人,他的亲妈温彩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见程樾来了,厌恶地皱了皱眉,用手捂住了嘴:“怎么是你啊?烦人。”
程樾根本没拿正眼瞧她,冷冷道:“出去。”
温彩柔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瞪起眼睛对程樾怒骂:“你对我什么态度?我也是你的长辈!杨语瑶就是这么教你的?真是什么货色养出什么样的东西……”
听到温彩柔这样辱骂母亲,程樾冷了脸,回头对几个保镖说:“拖出去。”
程嘉言终于坐不住了:“程樾,你被别太过分。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程樾抱起手臂:“我要和你单独谈谈,不想节外生枝的话,让这个女人出去。”
程嘉言沉默了两秒,抬头对他妈说:“你别在这儿了,先回家吧。”温彩柔太会搞事情了,程嘉言确实不想这时候再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等人出去之后,程嘉言又开始拿腔作势地玩相机,程樾也不恼,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淡淡道:“和魅影集团的那个项目谈得怎么样了?你做得来么?”
程家最近有意向和瞿家合作一个地产项目,这个项目规模很大,程老爹偏心,直接把项目给了程嘉言,甚至没知会程樾一声。
时至如今,程嘉言已经完全卸下了表面温和的伪装,冷冷道:“不牢你费心,爸把项目给了我,就说明是我更合适,你又何必在这儿上蹿下跳?”
程樾忍着把人揍一顿的冲动:“瞿影这个人你仔细了解过没有?他做生意手段黑得很,什么下三滥招数都使得出来。他这次就是冲着程家来的,就凭你这个经商白痴,肯定斗不过他。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管你和他背地里在筹划些什么,及时收手,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程嘉言是个好编剧,文学创作是一把好手,可是他对经商实在是一窍不通。程老爹有意栽培他,时常背着程樾塞一些项目给程嘉言练手,但没有哪次不出状况的,程樾永远都在给他收拾烂摊子。
程嘉言终于放下手中的相机,抬起头注视着程樾:“我不和他站在一边,难道还和你站在一边么?他能给我想要的,而你只不过是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程嘉言和瞿影确实有一套计划。他们会促成两个集团之间合作地产项目,其中主要出资方是程家的成俊集团。但合作不是主要目的,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让这个项目失败,这样程家的资金周转会出现问题,需要大量注资,到时候瞿影会出手把成俊集团收购,他承诺把董事长的位置送给程嘉言,让程嘉言坐上程家的至高宝座。
程嘉言这些年恨透了父亲对亲生母亲的薄情,也痛恨自己非婚生子的身份,他要把父亲拉下马,再把整个集团收入囊中。这些原本就应该属于他和母亲,其他人都应该为他们让路。
瞿影要求的回报很简单,程嘉言只需要为他和江舒写一个剧本,一个完全按照瞿影的喜好,可以无限制修改的限制级剧本。
想到这儿,程嘉言对自己的计划越发满意,他又拿起那个相机按来按去,这个相机年代久远,他曾经带着它去记录江舒的每一场演出,可是江舒在最后一场演出的时候出了意外,那天好巧不巧下了很大的雨,程嘉言失魂落魄地走出混乱的剧场,相机被拥挤的人群撞到了地上,掉进水坑里再也打不开了。
程樾对这个相机的印象很深,忍不住开口道:“这是你每次都带去剧场里偷拍的那个卡片机?”
他和程嘉言在年少的时候关系不算太差,江舒的每一场演出,两人都会心照不宣地一起去看,可是唯独最后一场,程樾缺席了。
提起江舒,程嘉言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一点,他点了点头:“很可惜,摔坏了,打不开了。”
程樾无语道:“你一直那样按来按去有什么用?给我,我看看。”
程嘉言迟疑着把相机给了程樾。程樾拿过桌上的一把小螺丝刀,把这台卡片机的后盖拆了下来。程樾的相机也进过水,因为是公众人物,他没去送修,自己学着修好了。程嘉言这个卡片机配置很低,只能简单地拍照和录像,程樾尝试着操作了一下,再去按了开机键,没想到还真的打开了。
这个结果属实有些运气加持,程樾也很意外。他打开照片库翻了翻,随手点开了最后一段录像。
看着看着,程樾的脸色变了。
他的脸色太过吓人,程嘉言伸手想要抢过相机,无奈程樾的手死死地抓着,程嘉言只得凑过来看。
这个视频很短,只有几十秒,角度是从二层的看台上往下看的,从视频中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江舒站在舞台的边缘,在转身的时候,他身后那个略高一些的舞者狠狠撞了他一下。
只有从高处才能看见瞿影暗中的小动作,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不仔细看很难看清,但放大画面,还是可以看见瞿影的侧脸。
正巧这时候小许打电话和程樾求救,程樾没再和程嘉言多废话,拿着相机火速离开。
……
江舒听完前因后果,垂下眼帘,轻声说:“那个视频,我想看看。”
程樾在江舒的身边坐下来,抬手搂住他的肩膀,在脸侧轻轻吻了一下:“别怕,有我在。”
他感受到江舒在微微颤抖。
江舒打开相机,坚持把那个几十秒的视频看完了。
他抿着唇,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嗓音哑得难以辨认:“如果,如果这个视频能作为证据,能判他多久?”
程樾握紧了江舒的手:“时间太久远了,视频拍得也不是很清楚,不好说。”
江舒没做声,又垂下了眼睛。
程樾眼里闪着狠戾的光:如果能判,我一定要让他这辈子都烂在里面。”
听程樾这样说,江舒又担忧起来:“你先别冲动。瞿影是个疯子,今天的事,他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我怕你有事,你千万别冲动行事,要做什么都先和我说一声。”
提起这事,程樾就气呼呼的:“你怕我有事,所以你独自一人跑去见他?你让我提前和你说,你自己倒是什么都藏在心里。”
江舒不明白话题怎么又绕回去了,他拉着程樾的手轻轻晃了晃,服软道:“我错了嘛。”
程樾对江舒的认错态度并不十分满意,把人抓过来,又亲又捏占了好大一通便宜,掷地有声道:“最近你都和我待在一起,不许单独行动。”
江舒气喘吁吁的,对此表示没有异议。两人累了一天,一块儿去浴池里泡澡,江舒坐在程樾的怀里,枕着他的肩膀昏昏欲睡,过了一小会儿,他忽然抬起头,盯着程樾的眼睛,问出了他一直以来很想问的问题:“我十七岁那年,最后的那场演出,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来?”
程樾苦涩地笑了笑:“我本来是买好了票的,可是那次程嘉言他妈发疯,把我抓起来锁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谁也找不到。”
江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程樾的语气带着似有似无的落寞:“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就是一笔烂账。她也不敢关我太久,只是想在我这儿发疯泄愤。后来我找了机会逃出来,演出早就结束了,从那之后你再也没有登台跳舞,我也搜不到你的消息。”
“我当时疯了似的到处找你,可是哪里都找不到,我为此和程嘉言狠狠打了一架,我把他揍得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打过瞿影么?他的力气其实挺大的,但是我从十四岁开始就练格斗了,我那时候很喜欢打架,家里根本没人在意我的死活,只有在外头挥动拳头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我才觉得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