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女儿
王家的女儿
“夫人,齐王妃来了。”
顾蕴刚打散了头发准备躺下,听见贴身婢女来报,她看了眼桌上的更漏。要么该来早点t,要么该来晚些,偏卡在不早不晚的时候。
“她一个人来的?”
“带着世子。”
齐王不喜太尉府,李玄自六岁后就鲜少过来,每次只能在宫宴或别府的宴席上见到。
顾蕴起身,坐到铜镜前,“随便梳下吧!”
婢女拿起木梳,小心翼翼地把头发梳顺。
“差人去问问,太尉可有用午膳?”顾蕴从妆奁里挑出一根墨玉簪子,素素静静的一根,没有任何纹样。
婢女接过来,“已经问过了,还没呢。”
“盈儿呢?”
“王妃说下人送来一批乌鱼,还是活的,她怕耽搁了时间,鱼死了肉质便不再鲜美,连忙送了过来。这种活计何必亲自跑一趟,还不是因为王妃知道夫人爱吃乌鱼。”
“她要什么都知道,又岂会不知这月是我的斋戒月。”顾蕴扭开桂花香膏,挖了指甲盖大的一坨抹在手腕上。
婢女年方十六,却已在顾蕴身边贴身伺候了两年,平日里极得顾蕴欢心,小女儿似地撒娇,“咱们小姐如今可是堂堂齐王妃,夫人就别太苛刻了。”
顾蕴扬起唇角,看着镜中正当韶华花一般的少女,眼睛里浮起几丝落寞。
“女儿家怎么都长得这么快,一转眼我这当娘的就快要认不出来了。”
王盈与父母一同用膳,李玄坐在王岩下首,挨着王盈。小小年纪,待人接物却张弛有度,王岩看他的眼神里溢出满意之色。
“我这是多久没见世子了?看着越发沉稳了。”
王盈给顾蕴夹了一块鱼片,“那以后可得多走动,就怕哪日父亲连亲外孙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王岩饮下一杯酒,“这话就说得严重了,为父的亲外孙,长什么样子都能认得。”
李玄适时敬上一杯酒,“外祖父,玄儿敬您一杯酒,祝外祖父如松柏之茂,长青不老。”
听得王岩心花怒放,连日里蒙在心上的阴翳都散去了不少。
王岩端起酒杯,笑道,“你现在就可以喝酒了?”
李玄仰着脸,眼中光彩熠熠,“母亲说外祖父七岁就能饮酒,玄儿及不上外公,却也不能落后太多才是。”
王盈在旁边看得高兴,“再敬外祖母一杯。”
李玄依言也敬了顾蕴一杯,同时奉上了祝词。
王盈面上依旧笑意盈盈,“玄儿,你可是太尉府的长孙,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孝敬外祖父跟外祖母。”
李玄挑起英挺的眉毛,“大熤以孝为先,外祖父外祖母都是玄儿的亲人,若不孝顺,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
王岩大喜,“是我王家的好儿郎。”
顾蕴喝了李玄敬来的酒,但王盈挑在碗里的乌鱼,她一口都没尝,王盈也未曾发现。
她盛了一碗鱼汤端给王岩,“莫不是醉了说胡话,玄儿是王室正统,怎么就是你家的了。”
席上的气氛一瞬肃然起来。
静默良久,王盈率先打破沉默,“父亲,母亲,玄儿永远是咱们王家的孩子。”
李玄强压下眼底的不甘和屈辱,讨好道,“玄儿的母亲姓王,自然也是半个王家人。”
王盈的美眸中凝起一线凶光,伸手摸了摸李玄的发顶,“你父王都快要废了你,立那贱人的儿子当世子了,你还不长记性吗?”
李玄嘴唇紧紧抿着,垂下头,盯着桌脚看。
王岩目光徒然犀利,“怎么回事?”
王盈端起眼前的酒,一口饮下,尚觉得不过瘾,当着父母的面端起酒壶灌了好几口后,擡起袖子拭去唇角沾染的酒渍。
“这些年,女儿在齐王府冷暖自知,过得不好也不想告诉父亲母亲,让你们担忧。”
顾蕴早猜到她在齐王府会受许多气,执起她的手,满眼心疼,“他们苛待你了是不是?”
王盈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阿盈没有阿馥有福气,同为王家的女儿,境地却如此悬殊。”
王岩倒了杯酒,“想说什么就说,别整这些弯弯绕绕。”
王盈擡起泪涟涟的眼,“女儿一直想问,女儿同阿馥都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当年,父亲为何偏心至此?您将一个女儿送上了后位,可又会提前想到王爷会因此迁怒您的另一个女儿。”
顾蕴忍不住开口,“盈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父亲?你父亲难道就没为你打算过吗?阿馥嫁人时,陛下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可你当年,可是人人称羡的齐王妃,天下人都知道,齐王是先帝膝前最得宠的皇子,多少女子眼红你的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