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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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样？”米迦勒拿着钥匙，站在牢笼门口，贴着那扇小窗口说，“还好吗？”

“托炽天使长大人的福，”路西法笑道，“好极啦。”

米迦勒从缝隙里看着自己的兄长的这幅模样，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去。这些年以来，在他接过路西法的职务之后，他对很多事情都有了更新的见解，比如说路西法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又比如说路西法是怎么摸透父的行事规律的。

说实话，父并没有他们大部分天使想象中的那么宽厚仁慈，它的每一个赞美之词都有特定的适用对象，只有慈悲的神无法统治这里，它当然有另外的一面。

“你去看一下阿萨兹勒，”米迦勒用钥匙拧开这扇厚重的铁门，在推开门之前就把它交给梅塔特隆，“出来的时候我会给你看我的炽天使长标记，没有的话不要开门。”

“你不怕他挟持你？”梅塔特隆说。

“…这解释起来有点难，”米迦勒说，“反正你相信我吧，他没有办法伤害到我的。”

梅塔特隆拿着钥匙离开了，米迦勒才真正推开那扇铁门。随着铁门在他背后缓缓关闭，米迦勒看到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六翼路西法。

米迦勒动用了自己的一点权力，他打了个响指，在牢房中铺陈开了一张大床，包括灯，床头柜和地毯，床头柜上还有一束带着露珠的鲜花。

路西法仍然在看着他冷笑，并没有任何起来的意思。而米迦勒在把这些安排好之后，终于转过头去看了他仍然看上去很生气的兄弟一眼。

“对不起，”米迦勒说，“你还能站起来吗？”

“对不起？”路西法笑了一声，“你有什么做错了吗？”

两个天使都没有察觉这段对话多么的俗套，毕竟他们之间曾经出现过千百次这样的对话。米迦勒擅长和他哥哥道歉，从天堂有事放了他鸽子到用了他的甄别魔法将本尊抓进监狱，无论如何，自路西法堕天之后，他做的事在路西法这里就只有“勉强可以接受”和“大错特错”两个选项。

“为了所有的事情，”米迦勒走过去，牵起他兄长的手，“要我扶你起来吗？”

路西法没有拒绝，毕竟椅子很难受。他吃力地拉着米迦勒的手臂站起来，然后在他搀扶下走到床边侧身躺下。

米迦勒的手臂在用力搀扶他的时候肌肉坚硬，而在他放松下来躺下，米迦勒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他抓住他兄弟的手臂，那又柔软得如同幼儿的软肉。

好吧，路西法想，大概他也并没有那么生气，迁怒不是好品质，米迦勒不是好天使，但这个局面也不是他造成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米迦勒仍然穿着炽天使长的制服，曾经属于他的标志在米迦勒的衣领上闪闪发光，“是…父惩罚你了吗？”

他知道路西法晶核的情况，同样知道他和地狱之间有着一些寻常天使看不到的联系。

在之前他已经猜想过为什么路西法不直接离开而是要自首，很简单，他只有走不动路的时候才会想多在天堂蹲一会监狱。他敢说只要路西法能跑能飞，他一分钟都不会在天堂的地界上多待。

“他用大概特别神圣的圣水浇了我，”路西法把脑袋垫在手上，斜着看他，“我和地狱的联系被切断了，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到，大人，大概是这整个监狱里最让您放心的囚徒之一了。”

米迦勒叹了口气，他坐到了床边，把手搭在他兄长的翅膀上，轻轻地如同安抚一般抚摸了几下。路西法抖了抖翅膀，眯起了他金色的双瞳。

“我会想办法的，”米迦勒在顺他的羽毛的同时说，“大概几天就好，先把你送回地狱去。”

“你在这里这么光明正大的徇私枉法，”路西法笑了一声，“我的兄弟，你不怕父怪罪你吗？”

“毕竟你是我的兄弟，路西，”米迦勒绕过了路西法的那个问题，“没有不舒服的话，好好休息吧，就当作在这里放假了。”

“啊，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路西法翻过身，抓住他的手，“我以为天使长大人是来陪我的。”

“就当我是吧，”米迦勒说，“哥哥。”

两个天使相对无言片刻，米迦勒还没有想起下一句话应该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

米迦勒起身，他走到门口，门上的小窗口打开，却并没有人问他问题。

米迦勒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而很快他的这种预感得到了证实，他并没有听见梅塔特隆的声音，却听见了阿萨兹勒的声音。

“哪个是这扇门的钥匙？”曾经的死亡天使语气紧绷，“米迦勒，告诉我。”

米迦勒没有说话，他背后的路西法笑了一声。“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一切都安排好了，”路西法说，“它让加百列前往地狱，加百列肯定会被抓，而它没有让管理此地的拉斐尔和你们一同前来，因为阿萨兹勒恐惧拉斐尔，而它需要阿萨兹勒带走第二个俘虏，这样天堂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用我换回他们。”

“而这一切只是它为了和我说几句话的安排，一切都是命运，但它插手了一切命运，我们不过是机器中的齿轮，咒语中的停顿，”路西法说，“米迦勒，你真的愿意效忠这样的父吗？”

米迦勒面对着黑黢黢的铁门叹了口气。他的兄长，他的父，总是给他出这样的难题。

“虽然如此，路西，”米迦勒背对着他说，“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永远是它的孩子，万事万物皆顺应它的思想，无论你说出什么，它都能接下下一个词…你所想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是吗？”路西法轻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一切皆顺应它的安排，那‘我’又何尝算是活着？”

“相信我，路西，”米迦勒低声说，“你已经比我们中的大部分更算是‘活着’了。”

四下寂静，门外又传来几声犹豫的敲门声。

“呃…那个…”阿萨兹勒不清楚他到底该不该打扰他们的对话，但是被他的带咒术袖剑暗算到的梅塔特隆马上就要清醒，他不得不插入这个他不太想理解内容的谈话，“钥匙，米迦勒，是哪把钥匙？”

“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不要问他。

在牢房内的两位天使异口同声地说，又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带走梅塔特隆，挟持他到地狱，”路西法说，“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一起回去，快走。”

“啊…”门外传来一阵拖动东西的声音，“路西，那我就这样…我先走了？”

“快走吧，”路西法说，“你把梅塔特隆绑你背上，方便赶路。”

“但是他比我高一点…”阿萨兹勒说，“他可能会摔下来。”

“放心吧，”路西法说，“摔不死。”

路西法当着米迦勒的面安排好了潜逃对象的跑路政策。阿萨兹勒和他们告别后迅速展翅离开，路西法在他的同谋走了之后轻松地拍了拍另一半床。

“来吧，休息一下，”他说，“当作度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