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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操场,临近正午的体育课。
老师戴着变色眼镜站在同学们面前吹动口哨,几个嬉笑打闹的男生便安静了下来。
“学号临近的两个人组成一组做准备活动,等体委回来了我们就开始进行长跑测试。男生一千女生八百,不及格的下周体育课重跑!”
于是没有嬉戏打闹的同学开始唉声载道了。
排在我前后左右的同学四散开来,他们或兴奋或担忧的带着满身热浪走过我身旁。
厚重的麻花辫搭在左肩,右肩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触碰。
一双似乎能称得上锐利的双眸在我回头的瞬间低下,他微驮着背,声音小而拘谨:“神代同学,我们——”
“知衣!要跟我们一起热身吗!”
并不是所有同学都会按老师说的“以相近学号”为二人组合进行热身,比如我的同桌,她每节体育课会和不同的同学组队,没有落单的人同桌就会强行加入别人的组合,按她的话来说就是“三角形是这个世界上最稳定的形状”。
同桌远远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响亮和充满活力。
于是我再次转过身。
身高腿长还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她总是很显眼,我向她摆了摆手,并露出我身后的人。
“啊!这不是孤爪嘛!”
为什么说话的口吻像是出门扔垃圾偶然遇到时差完全错开的邻居一样惊讶。
同桌爽朗的笑声和阳光一起照射在我们身上:“个子太矮了刚才根本没看到!还以为知衣终于落单了能跟我一起玩呢!”
孤爪个子不高的确是个既定事实,但这种话真的可以明目张胆说出来吗?稍微顾及一下别人的自尊心啊?
“……我只是按老师说的做而已。”
余光里的孤爪五官皱在一起,表情带着不爽又像是嫌弃。
但如果这个时候把脸扭向他——
黑色的短发顺着动作挡住他的侧脸,我又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别生气别生气!”同桌还在疯狂输出:“毕竟班里很少有人像你一样听话呀。”
会和自己学号下一位组队的人除了孤爪以外,还有一对小情侣、三对好朋友。
虽然不确定孤爪如何定义我,但我认为大家勉强称得上朋友,而我也对同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本事有深刻的认识。在她还没说出什么炸裂宣言前,我迅速推着孤爪的后背远离这片战场。
只是我高估了他的体力。
从操场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孤爪扶着树干喘气,我用口袋里的纸扇给他扇风。
“……谢谢。”他瞥了我一眼后迅速收回视线,语速不快所以即便是呼吸不稳也不受影响说话:“你是不是在想,我明明在打排球,为什么身体素质这么差。”
你怎么知道,话说为什么是陈述句。
在没有其他人的场合下,孤爪的语气动作都会放松很多。这或许是好事,但这也意味着我炽热的视线可能不会得到回应。
他向后迈开,一副准备小腿拉伸的姿势。
“……那还是由我来数节拍——等一下。”
他突然凑近我,视线盯着我身后,“神代同学,你先不要动。”
我不知道这么说到底会不会让人产生好奇的情绪,但我知道它会让我好奇。
总不会是给我买橘子吧。
侧头,我和肩膀上的螳螂面面相觑。
我:“……”
孤爪:“……”
螳螂:“……”
我:“??!!!!???”
*
“你的意思是,神代在看到螳螂之后360度疯狂旋转然后一巴掌打在了你的脸上,伸手护住你即将落地的后脑勺之后又给已经爬到她脸上的螳螂一拳?”
“毕竟神代同学动作很快。”
“没人在说她动作快不快啊,虽然的确很快。”
洗完脸,用卫生纸堵住打了个喷嚏又开始流血的两个鼻孔后走出医务室的厕所,比我们大了一年级的黑尾趁着午休的空档过来,坐在床边放声嘲笑。
“你们两个是杂技演员吗!”
“你笑的太大声了吧。”
因为我的及时反应,孤爪的后脑勺免受震荡之灾,从结果来看只有他那俊俏的小脸蛋凭空多了一番占据他半张脸的巴掌印。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的黑尾看着我啧啧称奇:“神代女士,请问你在挥动拳头的时候知道那是自己的脸吗?”
沉默的空气。
黑尾看向孤爪:“她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