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枝蔷薇

第一百一十枝蔷薇

-

卫暮并没有停留太久。

一则,卫朝家里行李遍布，虽说不至于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但终归是有些有碍观瞻。

二则,卫暮担心，卫朝和她长时间处在同一空间会有心理压力。

三则，兄妹两人一度相顾无言，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最重要的是,两人看着对方,心里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起徐非凡。

越是克制,越是想念。

尤其是卫朝。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卧底工作就是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有伤亡。

但他曾一度、不,直到现在，卫朝都把徐非凡出事归咎于他自己身上。

徐非凡在岩桥寨的身份，远比卫朝要正当、不引人注意,如果不是为了掩护他,徐非凡或许可以不用出事的。

如果可以选择,卫朝宁愿出事的是他自己,而非徐非凡。可如今,却是徐非凡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徐非凡这样的事情,在公安系统中并非是个例。

很多从事于卧底工作的警员一旦有暴露的苗头，都是像他这样,悄无声息就失踪了,生死不明。

但极大概率是死了。

可对于亲近的人来说，看不见尸体,心里就还存留着一丝希望。

万一还活着呢。

不止卫暮，连卫朝心里都这样想。尽管他知道那群人的手段有多恶毒。

所以,当卫暮提出离开时，卫朝并没有开口挽留。

卫朝陪着卫暮走到电梯口，电梯正在从一楼缓缓爬升。卫朝先她一步按了电梯按钮。

卫暮发现他按电梯的动作有点奇怪，明明他用右手按电梯才更方便，可他偏偏上前走一步，用的左手。

卫暮打量了他一眼，问：“胳膊怎么了？”

卫朝面不改色，忍着疼痛，轻擡了擡右胳膊，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剐蹭了一下。”

卫暮有点不相信他的话，却也没拆穿，视线也从他的胳膊上挪开，说：“以后出外勤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卫朝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电梯马上就要到了，卫暮看着不断跳跃的指示灯，抿了抿唇，说：“哥，你可一定得好好的。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卫朝听着，喉腔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忽然语塞。

苦涩，逐渐在他的胸腔蔓延开来。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卫朝才擡起脚步，卫暮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冲他说了句：“就送到这吧，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话落，电梯门缓缓开启。

一时间，这两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有注意到电梯里还站着一个人。

盛放脚步微顿，目光相继在两人脸上略过，最后定格在卫暮攥着他衣角的手上。

她自以为将情绪掩饰的很好，却不知，卫朝看过来时，恰好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讥诮尽收眼底。

卫暮也看过来时，盛放的神情才算恢复正常。

只是这一次，盛放并没有退让一步。她看着正对着电梯门口的那对男女，冷冰冰说了声：“麻烦让一下，谢谢。”

不等她说完，卫朝就拉着卫暮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自此，盛放没有再看他一眼。

看着她大步离去的背影，卫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肯定是生气了。

“哎...”他想解释，又顾及着卫暮。

自打他那准姐夫出事以来，就没人敢在卫暮面前提及男女之事，生怕又想起徐非凡，又钻了牛角尖。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盛放虽然没有回头，但也一直等着下文。可直到她走到了家门口，也没等来卫朝的下一个字。

尽管她控制着力道，门依旧被她关的震天响，甚至在空旷的长廊里，响起了回音。

卫朝看着，心肝也跟着她关门的动作震颤。

全程，卫暮都看在眼里。

她隐约听祁既提起过，卫朝之所以要来堰西是因为一个女孩。但她没有想到，卫朝的动作会这么迅速，直接搬到了人家对面。

脚步声响起，卫朝回过头来。

卫暮已经走进了电梯，浅笑着，问：“是她吗？”

卫朝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