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属于草原的春天 - 眠春山 - 朽月十五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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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属于草原的春天

第141章属于草原的春天

拿到挖渠条子后,那天姜青禾跟土长坐最后的筏子回了湾里,告知大伙这件事。

老一辈的感慨,“黄水江那大河比清水河可阔多了,从那挖条渠出来,能养活几片林子嘞。”

“树苗子吃水多,有渠保着才能活。”

土长说:“挖渠是件大事,也是苦差事,各家出点人来,银钱按人头给,一天有十个钱,年中和年尾各算一次,肯定不会叫人白做工。”

其实十个钱也属实少了,挖渠是实打实的苦力活,那抡起锄头刨地,土硬到要用力往下砸,会震的整条手臂发麻。

不等大家嘀咕,土长又说:“除了挖渠,在黄水江那边俺们还打算立两架筒车,引水灌河边那片地。”

“那边俺记的可不是啥疙瘩地,是黄土地来着,也种树苗不成?”胖婶手里磕着南瓜子,边吐壳边问。

“这就是为啥要找你们来,那边翻了地晒过后,雇你们种草,”土长站得累了,说完就坐下来,跟大伙面对面说话。

李叔忙问道:“啥是雇?种个草也有钱拿?”

土长告诉大伙,“怎么没钱拿,只是得你种好到能收了,这一亩地二十个钱才能给,不只是那边的荒地,湾里所有的荒田今年都种草。”

这话让底下人直犯嘀咕,要知道湾里并不是养牛羊的大户,他们有的最少一两头,像是四婆养了几十头那还是少的。

所以他们并没有那么需要草,并不像牧民那样动辄养上百头羊,要很多的草料才能上膘。

所以有人就说:“那还用问嘛,种草割下烧了做灰肥啊。”

当然听到土长说卖了给牛羊牲畜吃时,他们压根没话能说,种呗,种草可比种粮食要简单太多了。

开春之后,除了春耕,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堆肥、捡粪、剜青、刨地等等,之前下了农田回来后还能休息,眼下却不成了。

得趁着天光正亮着的时候,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娃,都得背着篓子去戈壁滩捡石子。或者用小铁铲刨生在里面的尖石,一点点挖出来扔进篓子里,再拿去倒在不远处的石堆上。

一部分人还得去黄水江那里捞河砂,成堆成堆的砂石捞起,铺在席子上吸水晒干再收入仓房,等着盛夏酷暑来临前把砂给铺上。

他们忙,姜青禾也忙,理书的事暂时顾不上去办了,她把地里的活让徐祯带着一头牛干,将蔓蔓送到童学去,当然童学也还没正式开学,只是先看顾原来的这十几个娃。

自己跟土长拿着步弓在湾里的荒田里到处走,边走边合算出亩数,而这些分出来的荒田在之后都得记在整个春山湾的名下,作为公田。

五天走坏了她两双布鞋,真的是从天刚亮走到天擦黑,连晌午饭都是坐在地里解决的,最后还剩点边角地的时候,姜青禾坐在拉毡子上,她敲着自己肿胀的腿说:“湾里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人口也少。”

土长颇为赞同第一句,对于第二句她有话讲:“其实人算不得太少,毕竟七十来户,加起来有二三百人,比起其他村才百十口的总要多些。”

“再有点钱就好了,”姜青禾累极了,她上半身靠在草上歇会儿,看着天上大团大团的云说:“要是有钱就招边上村子里人的来挖渠啥的,总要快些。”

土长掏掏自己的兜,她叹口气,穷的叮当响啊,到处都需要用钱,过两天又要买草籽和苗种,连眼下让大家挖渠种草的都是白干活先。

关于缺钱的痛苦是永恒不变的,逃也逃不开。

但是没钱该搞的也都得搞起来,三月初三宜动土,挖渠动工开始。

土长在黄水江边进行了简单的祭土地爷仪式,杀了只公鸡,再放了几串炮仗,几个汉子抡起手里的锄头,在定好位置各刨了几下就算完成。

从今天这条名为兴安的水渠正式开渠。

当然一条渠要活,并不是靠批下来的条子,除了大伙奋力挖渠外,最要紧的是落点和渠的走向。

取水口要找得好,渠水进入渠道都是从渠口开始,渠口要进水量大,而泥沙不多,避免渠道里堆沙阻塞而水不流通。

还得反复踩渠、测渠深,十丈为界,把住整条渠的走向。

这是十来位湾里的老一辈花了好些天才定好的位置,所以当除了要立闸口的地方,其余的土被一锄头一锄头凿开,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极其复杂。

他们看着将要以每天一寸寸的距离蜿蜒到春山湾旁的水渠,到通渠那时灌溉着两旁的土地,长出草木,带来生机。

没有人能在此时不感慨。

姜青禾也是如此,她更知道这是个极其庞大的工程,毕竟兴安渠宽六米,而长度有五里,深则两米,还要贴石块才能保证底部水不渗出。所以这得需要几十个人日夜不停,年头转过几个,才能看到通渠的那一天。

她那天吹着来自黄水江的滚滚风潮,转身面对着黄土地来的阵阵黄风,看到岸边立起的两架巨大筒车,它的架子深深扎进地里,等到硬土地翻好能上种,它将引来黄水

江的河水,到纵横交错的沟渠里,灌溉这两岸的草地。

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时间。

在开挖水渠的隔日,姜青禾又跟土长跑了趟镇上衙门,这回是去落实理书身份的。

这个很好办,土长自己觉得妥当,写文书的小吏也不会不答应,只是递文书时说:“那你们可得好好上心了,除了之前挂在户籍上的那些地以外,所有荒地在立夏前会有书吏进村待几天合算。”

“你们今年的地丁是真的要收,推脱不得了,诺,这是上头新的文书,你们拿去瞅瞅,不同的地征银是不同的。”

小吏推来一张厚纸,上头大概意思是上田(包括水田)一亩半按一亩征银十个钱,中田则为两亩折合成一亩上田,下田四亩折合成一亩征银十个钱,今年新开荒田不征田税,来年起科。

其实这个摊丁入亩征银还算合理,但是摊到庄稼户头上都是一笔不少于三百个钱的费用,甚至更多,因为春山湾每户所种的田地没有少于五十亩的,虽然并非全是上田。

趁着土长还在细看那个征地丁的文书时,姜青禾则问小吏,“那番粮地呢?今年新开的荒地也能免田税不?”

“番地啊,哪个部落的?”小吏翻找手里的册子,转过头问。

“蒙人。”

“那也不成的,番地本来赋税就轻,你看啊,”小吏拿过书册,点点上面竖着的一行字,“你自个儿瞅,蒙藏两族的番粮地,只纳粮不纳草,每亩地只收两斗的本粮,哪怕新开荒的也要收,收的再少一点。”

他说:“你们这种给不出来的话,再要不就是折色。”

“折色?”姜青禾有点不解。

小吏告诉她,“就是拿银钱来抵要收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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