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周夏潋凝眉，没料到他的回答如此果断说来莹嫔也是他宠爱多年的宠妃，这样的冷静虽是为了处事公正，却难免让人觉得他冷酷无情</p>
“阙宇”她忍不住说：“只凭一支羽箭就定了莹嫔的罪，似乎有欠妥当咱们还是先回京看看再做定夺吧？”</p>
赵阙宇回眸，剑眉轻挑，“潋潋，朕这是在为你出气，怎么你反倒不领情？”</p>
是怪她多嘴了吗？没错，他是天子，正在发号施令，她这个小小的女子的确不该说三道四，可是……</p>
“妾身只是觉得，莹嫔伺候了皇上多年，就算只是念及昔日情分，皇上也该去见她一面，听听她的说法……”她仍壮大着胆子道</p>
“可咱们是出来狩猎的”赵阙宇忽然换了温柔口吻，握起她的双手，“方才还说了，要一直待到寒露呢一潋潋，你舍得浪费了这大好时光？”</p>
“这些事情就算此刻耽误了，以后也可以再做，可莹嫔若入了冷宫，皇上此生与她就再难相见了……”</p>
“潋潋，没想到你如此善良”他瞧着她，叹了口气</p>
“妾身不是善良，只是……兔死狐悲而已”她说了实话</p>
没错，兔死狐悲倘若有一天，她也犯了什么错，他会不会同样绝情？</p>
她劝他宽容莹嫔，仿佛也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p>
“好，我们回京”赵阙宇不知是否懂得她的心思，依旧是那般看不出喜怒的微微一笑，“潋潋，只要你高兴，朕什么都答应你”</p>
听了这句话，她应该要喜悦，她实在无法形容他给她的荣宠，仿佛修了几世的福分，要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珍惜</p>
然而她总觉得这幸运并不会永久，好像终有一日，这一切美好都会长了翅膀翩然远去……她很害怕，怕真有那么一天</p>
沿着这碧瓦红墙一路行去，便是莹嫔所居的巧王宫</p>
莹嫔从前算得上赵阙宇跟前第一得意的人，巧王宫亦是辉煌至极，但此时此刻只见门前萧瑟、枯叶满地，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悲悯</p>
“皇上昨晚夜亩了莹嫔”与周夏潋并行的余惠妃道，“莹嫔自称冤枉，却也没证据洗月兑罪嫌，皇王已经勒令她迁入冷宫听说午时过后便要强行移宫了”</p>
周夏潋驻足，望着宫墙上露出的黄叶，不知为何，心中竟有几分同情莹嫔分明是谋害她的人，却不知到底是哪里惹得她如此心软</p>
“姐姐，你先回去吧，”她对余惠妃道，“我想……进去看看”</p>
“去看莹嫔？”她惊呼，“别傻了，妹妹！她害你不成反被揪出原形，此刻必定恨极了你，你若进去，万一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p>
“姐姐放心吧，宫门有侍卫守着呢”周夏潋道，“我只是有些疑问想当面问问莹嫔”</p>
余惠妃本欲拉住她，可见她表情坚决，只得作罢</p>
走进巧王宫，四周静悄悄的，比墓地更加死寂，太监宫女也不知哪里去了，风吹起纱帐，薄纱如雾，迷离人眼</p>
咚、咚咚……</p>
周夏潋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小石头相互撞击着，从巧玉宫深处断断续续的传出来</p>
她不由得诧异，循声走去，看到了莹嫔</p>
莹嫔正蹲在地上，面前摆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石子，方才，便是她抛弄石子的声音</p>
察觉到她的到来，莹缤微微擡眸，却没有起身，仍旧蹲在原处</p>
“领事太监说，我可以带些日常用物至冷宫，我想把这些石子也搬去，但他们嫌太重，不肯帮我……”她凝视着那些石子，“你知道吗？这是皇上赏的，我真舍不得……”</p>
“皇上赏的？”周夏潋不解赵阙宇为何要赏赐给自己的宠妃如此寻常之物</p>
“这些石子泡在水里，会变得异常漂亮，像是彩虹”莹嫔陶醉地说</p>
“这样的石子，我小时候也有一些”她也蹲子，挑起了一颗，对着阳光观看，“我的外婆，管它们叫雨花石”</p>
“对，它们的名字叫雨花石，是皇上特意派人为我从水乡采集而来的”莹嫔默默滑落一颗眼泪，“那一年，皇上微服私访时，我在钟知府家做优伶，练舞练累了，就坐在廊下玩耍手里正巧有几颗这样的雨花石，便玩起抛石子的游戏，抛着抛着，石子忽然滚落在</p>
一个男子的脚旁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皇上”</p>
周夏潋怔怔地听着，没料到莹嫔对赵阙宇如此痴情他残酷的将她打入冷宫，她却在回忆与他的美好时光……</p>
“我从没见过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子，钟知府平素来往的友人都有令人生厌的秃头肥肚，他对我微笑，像阳光一样明朗温暖他说，你在玩什么啊我说，玩抛石子啊，这些石子叫雨花石不知为何，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亮，对我的语气越发温柔起来</p>
第二天，他便跟钟知府要了我，直到入宫，我才知道他是皇上”</p>
周夏潋有些错愕这个故事听来十分酞晓，赵阙宇到底是爱上莹嫔的哪一点？还是说，无关特质，她只是太过美丽可爱，让她爱不释手？</p>
“这巧王宫是皇上为我而建，我虽出身低微，只能为嫔，可是皇上破格以妃位格局为我建了此宫”莹嫔脸上的表情越发伤感，“但过往的荣宠就算再多又有什么用？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说翻脸就翻脸，让我觉得，从前只是梦一场……”</p>
她沉默地聆听这样的话语，让她的心为之所颤</p>
“俪妃”莹嫔沉冷冷地瞧着她，“别看你现在宠冠六宫，可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到跟我一样的下场，你信吗？”</p>
她信吗？只得说，她也不知该不该信……赵阙宇的性子，她也难以捉模</p>
“知道皇上为何迟迟不肯宠幸你吗？”莹嫔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p>
周夏潋眉心一皱，难以置信</p>
她本以为这是她和赵阙宇之间的秘密，为何，连莹嫔这个局外人都知晓？</p>
“别人都说是俪妃娘娘与皇上赌气，所以不肯让皇上亲近可据我所知，是皇上自己不愿意”莹嫔得意地说：“那几晚，皇上留宿在巧玉宫，把欲火都泄在我这里，我便知道了”</p>
闻言，周夏潋双唇失了血色，不知如何言语</p>
“俪妃，皇上并非不喜欢你，迟迟不肯碰你的原因，应该是与你娘家有关”莹嫔索性解惑</p>
“我娘家？”她内心浮现个念头，心中惊骇</p>
“周丞相重权在握，又与将军府交好，而自古，帝王最忌功高震主之臣”莹嫔盯着她问：“俪妃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