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燕王远不如姜沛这般镇定自若,燕国以武为盛,他曾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将士,打过不少胜仗,因此被百姓视为天命之人,将他当神膜拜。
哪知与商阙打了数年,节节败退,他的威名早不如从前,百姓们不再信服他,反而十分信服千里之外的商阙。
燕王渴望登顶的权利,渴望再次被万民尊崇,渴望成为天下主宰。
去岁秋至今虽降却派了不少人前来刺杀,皆无果,此次借着入齐的机会派了不少人手,丛林之中也有他的暗卫,可惜……商阙终究还活着,甚至只中了一箭,伤势微乎其微。
“王上,臣身中数箭,若非命大早就去见了阎王,即便以身入局,此等代价是否太大?”燕王额头冷汗淋淋,声音也跟着颤抖:“臣的两个女儿皆在宫内,又怎会不顾她们性命行事。
况魏后所言皆是猜测,臣清者自清。若王上心中仍有猜忌,恳请搜查臣所住之地,若发现异常,臣定然以死谢罪。”
培养的暗卫化成侍卫模样一直伴他左右,他言之凿凿,便是坚信商阙查不出什么。
见他如此,姜沛也连忙附和道:“臣也恳请王上搜查。”
即便他们不说,商阙也会如此。
孙炎武早已收到命令,见状立刻派人进去搜查。
除了受伤最为严重的韩王在帐篷内医治,其余人皆聚集在此,大家没了往日威风的形象,一个个灰头土脸跪在地上。
商阙抿了一口茶水,视线落在姜姒落崖的那个方向,从那么高的山崖坠落,她定然十分害怕,也不知会不会怪他没保护好她。
想到司徒越,他眉心终究蹙了起来。
他嫉妒司徒越。
嫉妒他能保护幼年的姜姒,嫉妒他能让姜姒念念不忘,更嫉妒他能救姜姒于危难之中。
商阙面色冷峻,视线淡淡扫过眼前众人。
按他上一世的设想,便是将六国全部掌控在自己手中,无需设劳什子诸侯国,然文人墨客众多,且他们最喜口诛笔伐,鼓动百姓,闹的人心惶惶。
六国征战多年,国人军人皆疲累,国库又空虚,他便先设立诸侯国堵住悠悠众口,再找机会一一瓦解继而掌控,这也给了这些人希望,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有登顶握权的机会,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这一世,他时时刻刻牢记重生归来的代价,不愿沾染更多血腥,兢兢业业为民,为此便如上一世那般设诸侯之国,但这一世的他们还如上一世那般愚蠢。
今日做的局也该有个了断了。
孙炎武疾步跑来,手中捧着一物:“王上!查到了!”
闻言,在场所有人皆惊,尤其阴高阳等沾染过流沙之人,更是吓得面色煞白,虚汗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商阙并未起身,淡淡道:“何物?”
孙炎武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流沙,已着孔医师验过,确认无误。”
“哦?”商阙缓缓起身,单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孙炎武,他眸色淡淡,令人看不清情绪,“何处搜到?”
孙炎武低垂着头:“赵后与魏美人住处!”
原本笑盈盈的司徒钰面色变得僵硬,不敢置信的望向孙炎武,试图找出他说谎的假象,然孙炎武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心虚之样。
她又快速看向商阙,正好撞见他冷淡的眉眼,司徒钰吓得匍匐在地上,不住的叩首:“王上……妾冤枉!妾今日头一次听说流沙,怎会拿出来害人,既要害,为何害妾的好姐妹……求王上明鉴,妾冤枉!”
叩首间,发髻上原本就东倒西歪的钗子掉落在地,额头也磕的鲜血淋漓,流淌至脸颊之上,好似索命的厉鬼。
司徒钰的确听过流沙的名号,可她曾因着合欢散一事被禁足三月,即使想用手段除掉云渺,也不会用这种明显的法子。
商阙那双黑色的眸子扫过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恶意:“既在魏美人住处发现,此番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此物无论在谁的住处发现都不敢承认,大家都深知这个道理,司徒钰的解释自然站不住脚。
司徒钰闻言更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哭喊着冤枉。
阴高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商阙将药物甩到她的面前才颤声开口:“臣妇冤枉……臣妇从未见过此物,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望王上明察秋毫,不要上了歹人的当。”
她明明已经将流沙处理干净,怎能在她的住处找到。
莫不是贴身嬷嬷藏了祸心,嬷嬷是与她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之人,不可能背叛她;亦或者姜沛早已厌倦她这才下此毒手,他最爱荣华富贵,怎会如此绝自己后路。
阴高阳后背冷汗淋淋,从嬷嬷猜测到姜沛,从姜沛猜测到各国王室之人,最后又落在商阙身上。
她看不出商阙所想,不知是否是他陷害,可陷害赵王室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商阙嗤笑了一声:“看来许多人想要孤的命,倒是孤的不是,平白连累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他笑的越灿烂,众人越觉得不寒而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商夕照仅仅想讨好商阙,以此换取更多的利益,不曾想竟知晓了这么多的秘事,如此表忠心的好机会,她怎能错过。
她福身行了一礼,朗朗开口:“王兄,以臣妹之见,既证据确凿便从重发落,否则人人皆效仿之,王兄岂不危矣!”
司徒钰本以为这几日与商夕照交好,即便不为她求情也不该落井下石,然……王室之内哪有良善之人。
商阙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诸位如何看晨曦所言?”
一旁的云渺早在孙炎武出声之后便笑开了花,千算万算,不曾想自己相安无事,与她作对之人反而落了这般下场。
司徒钰这些时日刻意讨好的晨曦郡主,此番竟落井下石,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孙炎武迟疑了片刻又继续道:“方才听魏美人所诉……臣怀疑,下毒之人另有其人。”
商阙一脸的兴味:“哦?孙将军还有旁的发现?”
孙炎武抬手挥了挥,身穿盔甲侍卫便捧着一物来此:“王上,臣在糕点之内发现流沙残留,故怀疑燕美人与燕八子所为,但魏美人也洗脱不了嫌疑。”
宫内以身作饵的不在少数,司徒钰自然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