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近日有被磔刑之人,有被剥皮、斩首之人,有坠入山崖摔的血肉模糊之人,即便没了禁令,姜姒依旧老老实实待在帐篷内。
帐内有冰,倒不是很热。
只是商阙这几日不知在忙什么,竟没见过一次面。
这日才吃过冰镇圆子,外头突传来一阵脚步声,诧异间便听到了姜玥的声音。
“吾乃王上亲封的美
人,想入内与妹妹叙叙旧,为何不让吾进?”
拦在门口的侍卫面不改色:“此女被王上禁足,任何人不得入内探望。”
此女?
看来王上还未曾给这个赝品赐封号。
也是,一个赝品而已,如今自己这个正主在王上面前,王上哪里还能记得她!
姜玥抬手抚弄着发饰,双眼含笑:“原来如此,劳烦帮吾递去一封书信?”
“此女被王上禁足,任何人不得入内探望,书信亦不可入。”
罢了,她来此只是为了教训姜姒,既今日教训不到,日后有的是时间,想通后姜玥便施施然离去。
帐篷本就不太隔音,姜姒自然也听到了姜玥的话,心中狐疑不已:“王上何时封她为美人?”
如月见隐瞒不过,顿了顿,还是将这几日发生之事皆告诉了她。
在听到商阙接连宠幸姜玥几日后,姜姒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以为商阙近日忙着处理政务,不便打扰,不曾想……竟与姜玥终日厮混。
以往她也想过商阙见到姜玥的场景,可那日他分明在众人面前直接拒了姜玥,也给疑心的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现在想来,大抵是她错了。
谁舍得放过姜玥那种张扬的美人呢。
眼下商阙既已得了姜玥,会不会将她这个赝品就地格杀,亦或者交给姜玥处置?
姜玥手段残忍,落在她手中定然生不如死。
想到此,姜姒连忙摇头。
商阙不是色令智昏之人,何况他对自己并非没有情谊,否则怎会如此照顾她的母亲,又怎会派翁孟、如月与暗卫保护她。
越是让自己不要乱想,心中越是多想。
想到前几日还与自己缠绵悱恻,这才几日便与另外一女子纠缠不休,旁人也就罢了,可姜玥与她是血亲姐妹,更是折磨她数年的刽子手。
往日赵王得了一对姐妹便同时临幸,商阙该不会也想坐拥齐人之福。一想到那种令人恶心的画面,喉间隐隐有一股呕吐之意,面色也变得越发苍白。
姜姒捂着胸口,无力的垂下眸子:“你先出去,我要自己静会儿。”
如月不放心:“奴婢去请医师……”
“出去!”
如月面带忧色,一步三回头,那日她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气的不行,王上明明知晓王姬幼年受了多少磋磨,怎会突然临幸姜玥,何况王姬已经彻底得罪了姜玥,一旦入宫,王姬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可她不过一个死士,自然不敢质疑王上所做之事。
姜姒抱着痰盂呕吐许久什么都未吐出来,她半跪在地上,心中多了一股难言的情绪,堵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清醒之际,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她双手胡乱的擦拭掉泪水,却越擦越多。
她记得他们曾在开满海棠花的窗前对花品茗;记得榕树之下,她射箭他批阅奏折,清风徐来,二人相视而笑;记得那日他们站在最高处俯瞰商都城时,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下的誓言。
往日一幕幕如今看来只觉得荒唐可笑。
明明早就知晓他是统一六国的天子,可以拥有无数美人,她能得到一点点宠爱便好,如今听到这种消息,心中依旧觉得难过,尤其那人还是从小到大欺辱她的姜玥。
姜姒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纵然心伤她也不敢哭太大声,若被人听到,不定怎么非议,哭到好似泪都要流干之时,疲倦睡了过去,再醒来还以为是梦,可沙哑的声音告知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眼眶一热,又忍不住落泪。
如月将人扶起,端来一杯温茶:“王姬这几日本就受到惊吓,再哭下去若是病倒……得不偿失。”
她顿了顿,继续宽慰:“依奴婢之见,王上喜欢王姬,又怎会碰旁的女子,许是做戏罢了。”
说到最后,她语气也不确定起来。
不久前王上为了让司徒钰与云渺斗起来,虽封了她们美人之位却从未临幸,而这几日姜玥夜夜宿在王上的住处。
诏书下来当日夜里她去探听消息,亲耳听到二人寻欢作乐之声,做不了假。
然这些话,她不敢告知姜姒。
姜姒双手捧着茶杯,泪水砸入水内,声音带着哭腔:“如月,我是不是太过恃宠而骄?”
依仗着商阙,她与母亲已然衣食无忧,为何还会奢望得到他的偏爱。
她并不想想太多,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如月坐在床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王上待王姬如何,奴婢都看在眼里,这些日子,涉事的宫妃与王族皆得到惩戒,唯有王姬安然无事。
王姬切莫胡思乱想,不如等王上来此再问个明白。”
姜姒红着眼眶低声呜咽,若真问了出来,反而得不到她想听到的答案,岂不是更加神伤。
天色渐黑,往日早就来此的人如今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