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映秋送完东西的当天夜里,姜宝颐再次爬上了沉寂许久的墙头。
陈思聿在书房里忙公务,听见青喧说姜宝颐在墙头上时,陈思聿快步出去,就见层叠绿意里,露出一截蒹葭色的衣裙。
“你怎么上来的?”陈思聿从梯凳上去,想将姜宝颐扶来他这边,却被姜宝颐拒绝了。
“红绡送我上来的,我不过去,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几句话。”姜宝颐抱紧树干,“你为什么没告诉你娘,我们已经退婚了这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反正以后她总会嫁给他的。
姜宝颐眼睛瞬间撑圆。但今日映秋离开之后,她私下问过姜夫人,陈思聿和他娘的关系是不是不好,不然退婚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没告诉他娘呢!
姜夫人则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虽然徐玉容每年都会派人进京来探望陈思聿,但陈思聿对她却一直十分冷淡。
“当年你徐伯母离开靖国公府时,只带走了烨儿,这事只怕至今仍是思聿的心结。”
姜宝颐不解问:“烨儿是谁?”
“他是思聿的孪生弟弟。”
姜宝颐听到这话时,久久都没能平静下来。所以当年陈思聿父母和离之后,他娘选择带走了他弟弟,而将他留了下来。
“阿娘,那个时候,陈思聿多大?”
“七岁。”
后来回到院中之后,姜宝颐将拂绿叫过来,问她:“我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应该是在无忧无虑的玩儿吧。”九年前的事情,拂绿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她做着手上的针线活,笑着道,“老爷和夫人生了三位公子,才得了小姐您这么一个女娘,您小的时候,老爷和夫人便都偏宠您。而三位公子每日下学归来时,也都争着来陪您玩儿。”
姜宝颐撑着额角许久都没说话。
她的七岁父母宠溺,兄长疼爱,过的无忧无虑。而陈思聿的七岁,却是父母劳燕分飞,母亲带走了弟弟,父亲另娶妻儿,而他成了茕茕孑立的那个。
“可是这次映秋姑姑送来的东西不喜欢?”陈思聿见姜宝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擡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问。
姜宝颐坐在院墙上,陈思聿则站在他那边的梯凳上。姜宝颐仰头去看陈思聿时,正好对上了陈思聿垂下来的目光,温润平和没有半分凄楚。
姜宝颐垂下眼睫,瓮声瓮气道:“我们都已经退婚了,明天我让人把那些东西给你送回去。”
陈思聿没想到,姜宝颐大晚上爬墙上来,竟然是为了给他还东西。陈思聿神色顿时淡了几分:“那些东西不是我送的,你若当真要还,那便还给我母亲。”
“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伯母又不在上京。”姜宝颐不满道。
“所以你收下便是。”
“不要。”姜宝颐坚决不肯收。
陈思聿也不为难她,只道:“那你还给我母亲便是。”
话题又饶回原地了。姜宝颐擡眸瞪了陈思聿一眼,她原本想发脾气,可看着神色平静的陈思聿时,姜宝颐脑海中率先浮现的,却是陈思聿被父母抛弃的事。
那些气恼的话,姜宝颐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姜宝颐不再理陈思聿,径自扭头朝树下喊了声红绡。
很快,红绡就身轻如燕掠上墙头,将姜宝颐带下去了。
落地后,姜宝颐松开红绡,径自往她的房中走。但走了两步之后,姜宝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下意识转身朝墙头上望去。
天上圆月如玉盘,果不其然,陈思聿还站在墙头望着她。
“看什么看,快回去歇息去。”姜宝颐压低声音,同陈思聿挥手,示意陈思聿快回去。
从前一直都是陈思聿目送着姜宝颐离开,这次是姜宝颐第一次离开后回头看他,陈思聿先是一怔,旋即轻轻应了声好。
姜宝颐站在原地,目送着陈思聿从墙头上下去之后,这才回房中躺下。
到了第二日,姜宝颐便命人将映秋送来的东西装好,打算给陈思聿送回去,但却听说陈思聿这会儿不在府里,她只得暂且作罢。
“姜思言人呢?”姜宝颐问拂绿。
平日姜思言时不时就往她这院子里蹿,但自从那夜从街上回来之后,她就没看见过姜思言了。
“不知道二公子最近又遇见什么疑难杂症了,听说这两日一直在房中翻医书,连房门都没出。”
姜思言这人虽然平常看着十分不靠谱,可在行医救人上他却是十分用心。
姜宝颐听拂绿这么说,便知姜思言应该是想从医药典籍中,找出陈思聿手腕那条疤突然出现的原因。姜宝颐便也没去打扰姜思言,而是自顾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姜宝颐歪在美人榻上看书,拂绿则坐在一旁做绣活,房中的冰盆冒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翻了一会儿书之后,姜宝颐突然将目光落在拂绿篮子里的红线上。不过她眼中看见的是红线,但心里想的却是陈思聿手腕上,那个敷衍且有些丑的百索。
恰好这时,红绡从外面端着一碟子樱桃煎进来。
天气一热姜宝颐胃口就不大好,是以更偏爱酸爽的东西,姜宝颐用银叉子叉了一颗樱桃煎吃了,又问红绡:“这么热的天,你还出门去买樱桃煎?”
“这是前天晚上小姐您在夜市上买的。”
姜宝颐哦了一声,又将目光落在了拂绿针线筐的红线上。罢了罢了,看在这樱桃煎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的给陈思聿再重新编一条平安绳好了。
姜宝颐将她院中最心灵手巧的侍女叫进来,让她教她编平安绳。
上次端午姜宝颐编百索的事,这个侍女还历历在目,所以她建议道:“小姐,您若想要,婢子帮您编一条便是,不用您亲自动手。”
“不用,我这会儿无事,想着编个平安绳打发时间,你教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