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秀敏，我得让你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傅定远深深注视着她“你是个善良又坚强的好姑娘，人情练达，知书达礼，还做得一手好菜，不管是什么人家，都会觉得你是个好媳妇”</p>
和秀敏心头微震，狐疑的擡起头看着他好媳妇？难道他想让她跟傅文绝……喔不，怎么可能？她只是佃农之女，哪里配得上他最引以为傲、寄予厚望的孙子？</p>
“老爷子，您找我来是……”</p>
“秀敏，我年事已高，过去一年里，家里又发生那么多事，如今虽然都成过去，但我心里却还挂念着一件事，那就是……”他目光一凝“文绝的婚事”</p>
闻言，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莫非老爷子真的不在乎她跟傅文绝门不当户不对，愿意成全他们、祝福他们？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激动，身子甚至隐隐在颤抖</p>
“秀敏，我已经替文绝物色了几个对象，她们都是江东几个望族世家出身的闺秀……”</p>
和秀敏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但空白之后，又变得鲜明她隐约知道老爷子召她来是为了何事，可是以她的身份，她不该说也不该问，她只是沉默又安分的站着、听着</p>
“我是喜欢你的，秀敏”傅定远续道，“因为你，文绝变了，我真的很感激你，不过你该知道你的身份跟他实在难以匹配”</p>
她的身躯颤抖得更厉害了，但这次不是因为惊喜，而是因为震惊，还有失落绝望</p>
虽说她早就知道她跟傅文绝的未来有多么不可预期，但她总还存着一点期待及希望，如今，傅定远的这些话无疑狠狠泼了她一桶冷水，浇熄她所有的希望之火，只剩一点余烬，冒着犹如他们毫无可能的未来般的幽幽白烟</p>
“秀敏，若你愿意，我先让文绝纳你为妾，你虽做小，但我跟文绝断不会委屈你的”傅定远动摇不了孙子的心意，只好改由从和秀敏下手，他想，她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应懂得进退，也应当明白能成为傅家当家的侧室，已是天大的福分，相信她一定不会拒绝</p>
只要她愿意，傅文绝就没有顽固拒绝的理由</p>
“秀敏，文绝都二十五了，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能看见他成家立室，传宗接代，你能成全我吗？”傅定远定定的注视着她，语带哀求</p>
和秀敏的喉咙像是被抱住了一般，几乎不能呼吸，甚至有种快要昏厥的感觉，她颤抖的声线问道：“成全？老爷子要……要秀敏如何成全？”</p>
“请你退让，替我劝劝文绝”见她眼眶泛红，泪水直打转，他虽然很是不忍，可为了傅家的香火，他不得不对她如此残忍“秀敏，求……”</p>
他话未说完，有人如一阵疾风般走了进来，正是傅文绝</p>
今天老舒替他送膳，他就觉得奇怪，问老舒，他只说和秀敏忙着其它事，所以拜托他替她送膳，可老舒说话支吾，眼神闪烁，一看便知有所隐瞒，在他不断追问下，老舒拗不过了，只好据实以告</p>
他是牛脾气，祖父绝对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但和秀敏不同，她认分单纯，而且为了不伤害别人可以委屈自己，他相信祖父召她便是要她自己退让，安分做小</p>
他太清楚她的脾气跟个性了，要是她一旦愿意做小，他怎么都劝不了她做大</p>
“祖父”傅文绝迈开大步走了进来，不悦地道：“这非君子所为”</p>
“文绝，你……”</p>
暗文绝神情凝肃，目光坚毅，他瞥了和秀敏一眼，发现她眼底闪着泪光，心狠狠一揪，想也不想的抓起了她的手“我们走”</p>
在双脚踏出门坎的同时，和秀敏再也忍不住，雨行清泪瞬间夺眶而出</p>
回到小苑，傅文绝拉着和秀敏在院里的石椅上坐下，并用指月复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他心疼不舍的注视着她，柔声道：“对不起，居然让你承受了这些”</p>
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心神不知跑哪里去了</p>
看着这样的她，他胸口一紧，他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p>
这一会儿，和秀敏终于回过神了，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幽幽的看着眼前的他，四目交接之际，她的眼泪再次溃堤</p>
“别哭”他声线低沉而温柔地哄着，“我帮你加持，让你有勇气”</p>
听着他这些话，她的心一热，眼泪更是止不住了，伸出双手，她紧紧勾抱住他的颈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他也牢牢圈抱着她，希望能借此给她力量</p>
和秀敏相信，老爷子召她去之前，一定已经跟傅文绝提过这件事，又想到老爷子方才要她退让并劝劝傅文绝，意思是……傅文绝拒绝了？</p>
想到傅文绝为了她而违抗祖父之命，她的心就激动不已他曾因为傅定远的反对而暂时打消开茶楼的念头，可他为了她，毫不犹豫的拒绝祖父的安排</p>
他可以为她违抗祖父之命，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p>
他想开茶楼，想造福照顾更多的人，可他资金不够，非得卖地求现不可卖地，她爹及其它佃农便无地可耕，且会对他产生怨恨他唯一能央求的只有傅定远，可若他不肯依命成亲，傅定远又怎么肯助他一臂之力？</p>
若要成全所有人，唯一的方法是……她退让、她做小</p>
可她做不到，她无法跟别的女人分享他的人、他的爱他爱她多，她便可怜另一个女人他爱另一个女人多，她又会恨他</p>
她不想恨他，更不想与另一个女人共有他若不能完全拥有，她只能放手</p>
如今，最后的一道锁就在她身上，她这道锁解开了，什么事都解决了</p>
只是，那是多么痛的抉择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不过是自己爱着的人也刚好爱着自己，可对现在的她来说，最痛的事却也是如此</p>
若他不爱她，或是没那么爱她，她不会难以割舍不得，不会痛、不会挣扎，可偏偏他爱她，彷佛什么都可以不要似的爱着她</p>
“秀敏，别急，慢慢来，我总能说服祖父的”傅文绝轻抚着她的发、她的背“他只是一时想不通，待我再跟他好好说说，他会成全我们的”</p>
和秀敏真的无法像他这么乐观，门第之见在老爷子这一辈的人心中，是多么的根深柢固啊！可是她也能够理解老爷子的想法，他唯一寄望着的是傅文绝这个嫡孙，对他来说，只有最好的女子才足以匹配他优秀的嫡孙，并为傅家产下优秀的下一代</p>
而她，不是最好的</p>
她不是最好的，可傅文绝却这么爱着她、惜着她，作为一个不是最好的女人，她已经心满意足</p>
爱这一回，她一点都不后悔也不冤枉</p>
“文绝”她使尽全身力气般紧抱着他</p>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却也是唯一一次、最后一次</p>
暗文绝心头一震，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袭上心头，让他不自觉加重双臂的力道“秀敏，我需要你，听见了吗？”</p>
和秀敏泪如雨下，哽咽地道：“听见……都听见了……”</p>
“嗯，听见就好”</p>
他放开抱着她的手，轻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改捧着她泪湿的脸，极为深情的注视着她，接着倾身向前，薄唇轻轻印上她的额头、她的眉心、她的鼻梁、她泪湿的脸颊，然后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唇瓣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