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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

皇太女

六月上旬,淮西节度使献上异石,上刻“皇女当兴”四字,中旬又有长沙郡守献上沅江打捞出来的玉石,其内纹路呈文字状“宋女御宇”,另有各地上报嘉禾、彩云异象,诸如贵妃有孕时曾梦明月驱日入怀、公主降世时有宫人目睹永安宫上方龙凤盘旋的传言更是层出不穷。

圣上亲请下山的居士著书称颂女皇、吕后、邓太后、冯太后,列举各朝各代女将、才女,一时间引起不小的轰动。

顾锦棠心知肚明,宋霆越苦心做这些,皆是为着立皇太女造势。她记挂着宋岁桉十三岁的生辰,加之长安到洛京乘坐马车走官道不过五六日的路程,便叫人送信回京,她要回去给宋岁桉过生辰。

宋岁桉得知阿娘要从长安城回来陪她过生辰,自是满心欢喜,她下学去太极宫给阿耶请安,见他面上亦有喜色,父女二人一道用了晚膳。

至下旬,顾锦棠赶在宋岁桉生辰前一天抵达洛京,宋岁桉缠着顾锦棠说话,宋霆越就坐在她们母女二人身侧批折子,时不时地将折子内容念与宋岁桉听,询问她的看法。

耳听得宋岁桉分析的头头是道,顾锦棠不禁感叹,她的确是随了宋霆越的头脑的,但愿她往后莫要强取皇夫才好。

临近二更天,宋霆越眼神示意宋岁桉该回她自己的宫殿了,宋岁桉咬着嘴唇,心里有些舍不得这般快就与阿娘分别,可想到明日是她的生辰,阿娘还在宫里的,她才悻悻而归。

“棠儿该沐浴了。”宋霆越深邃的眸子越发炙热,仿佛要透出火来,顾锦棠才颔首嗯了一声,他便将人打横抱起往浴池而去。

亲自替她将衣物除去,扶她入浴,他才去解自己身上的衣衫,浴间水汽氤氲,宫人们早被他支出去,空空荡荡的。

顾锦棠不是头一回看他,起先还会觉得可怖,这会子已经习惯。他肩宽体阔、身形高大,不似她那般肤白,此时坦诚相待,肤色形成对此。

池中的水能掩过顾锦棠胸口,去只及他腰腹上方。

“明日早朝,我会立宸宸为皇太女。”知她车马劳顿,宋霆越替她揉肩,仿佛此时说的不过是一句极为寻常的话。

话音落下,顾锦棠不免升起一丝担忧,立皇太女可谓是前无古人之举,那些自诩清流的朝臣和保守的老臣们必定出言反对,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

见她不说话,宋霆越将她的脸捧过来,果见她黛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擡手抚上她的眉心,宽慰她:“棠儿无需忧心,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且安心就是。”

说话间掌心向下,不多时便令顾锦棠微红了脸,双腿环在他的腰间,激出一圈圈的涟漪,水声阵阵。

二人沐浴完,天色不早,玄月穿行于云间,宋霆越一路将她抱回正殿,放到宽大的龙床之上,拿巾子认真地替她擦发。

次日,顾锦棠晨间醒来,宋霆越早已不在殿内,青衣宫女伺候她穿衣洗漱。

明堂之上,帝王坐北朝南,身后的司礼太监宣读完圣旨,忽听一道高亢的疾呼声传入耳中,“圣上万万不可,公主为女儿身,岂可入主东宫。”

朝臣们寻声看去,乃是双鬓已经发白的正三品侍中常何,此时他已出列双腿跪地,望向帝王神情激动、言辞恳切。

龙椅上的宋霆越看着常何无异于违抗圣意的作死行为,极力克制住心中的火气,耐着性子平声道:“公主虽为女郎,却是朕与贵妃的独女,身上流着宋氏皇族的血,且才智品行不输宗室中的任何一个郎君。况公主六月生辰,上天不断降下祥瑞,朕此举乃是顺应天命。”

常何闻言,非但没有半分退让,反而越发激动,以一副忠君爱国之态继续辩道:“自古女人不得参政,圣上难道忘了孔孟之道,忘了尊卑体统!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圣上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断送大晟江山、遭万民唾骂之事。”

话音落地,宋霆越再难控制胸中怒火,面色顿时沉了下去,“朕意已决,常爱卿若再多言,当以抗旨论处!”

“无需圣上以抗旨论处,臣忠心事主,若不能令圣上幡然醒悟,自当以死相谏。”常何言毕,忽的起身直直朝殿上柱子撞去,登时撞得头破血流。

还不待殿中众人反应过来,帝王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可还有爱卿要死谏的?不若这会子一起撞了柱子。”

他本就气势威严,现下阴沉着一张脸,更是骇人,殷红的人血在他的面前就跟寻常的赤色墨汁似的,牵不动他的半分情绪。

“臣等无异,恭贺圣上册立太女。”陆机和赵常率先站出来附议。

他二人一文一武,在朝堂上皆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众朝臣见他们表了态,不敢落于人后,纷纷弯腰屈膝道出恭贺的话语。

宋霆越冷冷看常何一眼,命人将他送回府上,再请太医好好看看他的脑子。

常何撞那柱时并未用十成十的力气,虽留了不少血,到底没有性命之忧,宋霆越命人去传他口谕:往后三个月,常侍中无需上朝,在家中静养即可。

三日后,宋岁桉住进东宫。李平由从一品公主少傅升至正一品太女太傅。

事情尘埃落定,顾锦棠离京回到长安。

进入八月后,暑气逐渐褪去,长安城中桂子飘香,秋高气爽。

因宋霆越后宫无人,蜀地进贡的蜀锦任由顾锦棠挑选,余下的才会赐给公主、宗室内命妇。

顾锦棠穿着蜀锦制成的襦裙,手持一柄小扇行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长安城乃是大晟的西都,亦是繁华迷人眼。

她在一处胡人开的店前驻足,正欲进去,忽被一道温柔的男声叫住,“蕴娘。”

蕴娘。这个称呼除却在沙州时的熟客,只有姜氏兄妹会这样唤她。

顾锦棠转身看去,面前之人果是已有十数年不曾见过的姜明。他如今年四旬出头,面对她时没了在沙州时的青涩,整个人看上去成熟稳重不少。

“姜大哥。”脑海中浮现出与他们在沙州时的时光,顾锦棠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酸楚之感来,挤出一抹浅浅的笑,语气里带着歉疚问他:“这些年你和珊娘过得还好吗?”

姜明微微一笑,“我们过得很好,珊娘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阿娘了。蕴娘你过得可还好吗?”

圣上多年来空置后宫,身边只有一位许贵妃,膝下的公主更是被立为皇太女,足见圣上是极宠爱她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明知故问,可他还是这样问了。

顾锦棠道:“我过得也很好,他准我每年出宫数月,这般我便已知足。你与珊娘如今住在长安城吗?”

姜明点头,“她如今就住在庆安坊,蕴娘若有空闲,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顾锦棠对他并不设防,当即一口应下,又问他蕴娘的孩子多大了,兴冲冲地买了好些东西才同他往庆安坊去。

暗一暗二颇为防备地盯着顾锦棠身侧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偏贵妃待他颇为亲近,他们不好多言,暗自合计回去后需得给圣上飞鸽传信告知此事才好。

庆安坊的一座三进院子里,姜雨珊正在桂树下打桂花,预备拿收集到的桂花酿酒和制作桂花糕,听见门外熟悉的扣门声,她便知道是阿兄来了,笑着叫女儿蒋柔去开门。

“舅父。”蒋柔一溜烟似的跑到门边开了门,在看到姜明的瞬间娇声唤他,可当看到她身后的顾锦棠和暗一暗二时,笑容消失了大半。

“阿娘,舅父带了好多人回来。”年方十二岁的蒋柔怯怯地跑到姜雨珊身边,扯着她的衣角颇有几分害怕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暗一暗二。

姜雨珊垂首抚上她的发顶安慰她两句,这才擡眸去看来人,待瞧见顾锦棠后,她登时开心地跟个孩子似的,上前抱住顾锦棠红了眼眶,“蕴娘,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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