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二十九章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真是想不到,平日里脾气软软的柏乘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吴清荷没听过别人这样骂自己,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柏乘只穿了件单衣,风吹过就俨然成了朵可怜的小白花,从背后看,他的身形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要随风飘走一般。
“竟然骂我没良心,真是幼稚,这是在发起床气吧...”吴清荷觉得自己讲得都挺对,不甚明白柏乘到底为何气成这样,但还是上前两步,打算拦住这个气得晕头转向的小公子。
“你先停下,我不讲你了,我们得立即回营,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谈。”
她很快便走到柏乘的身边,侧头看他,其实吴清荷很厌烦别人在她面前闹情绪,她不喜欢也去包容别人,但柏乘刚刚说的那番话让她心底泛起些涟漪,让她把自己的不满和反驳咽回去了。
“我不停,我不当你的累赘...”柏乘眼眶泛着一圈红,嘴角紧抿,他说话时有气无力,刚才朝吴清荷说的一堆话已经花掉了他仅存不多的力气。
“我可没说过你是累赘,你停一会。”吴清荷拉住他的袖子,只是还未来得及去拽,就瞧见柏乘莫名颤抖了一下,旋即整个人一僵,停住脚步就要蹲下。
“你是不是肺疾又犯了,不要蹲在地上,我扶住你。”吴清荷反应得很快,迅速伸出双手触上他的双臂,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半抱半扶地支撑住他,柏乘大约也是真的难受,蔫蔫地把头搭上来,双眼失神,吴清荷能听见他吃力的呼吸声。
“不要...再讲我...听了好难受。”他吸了下鼻子,已经是有些神智不清,撇去生气之后,柏乘眼睛里只有清澈的委屈,叫吴清荷看着忍不住叹口气。
“好,我不讲你,你还能撑得住吗,要不要喝点水,能不能先别昏,你若是昏过去了,我不好把你带上马...”吴清荷有些紧张,她还从来没有照顾过已经旧疾发作的柏乘,企我鸟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一正理本文因此也不知需要做些什么,只能寄希望于他有顽强的意志力撑到回营。
只是,柏乘连踏出两步都没有撑住,头轻轻一歪,整个人倒向吴清荷的怀中,他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竟然真的昏过去了,而且完全没有短时间内可以苏醒的迹象,吴清荷慌张地抱稳他,试探性地摇了摇:“醒醒,再撑一会。”
柏乘的脸颊随着她的摇动晃一下,睫毛颤着,眉头微微蹙起,随后下意识地把脸贴到吴清荷的颈边,接着就真的再没有动过。
“...真是拿你没办法。”吴清荷嘟囔了一句,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只犹豫片刻便做下决定,把柏乘的双臂搭在她自己的肩上,随即换个姿势,小心地把他背起来。
她的一只手臂受了伤,已经不能够牵住缰绳亦或是射箭,使出力气固定住他时,手臂间便传来阵酸胀的痛,还好柏乘非常轻,没有叫压得人无法行走。
月亮明白主人没法牵它,默默地跟在吴清荷身侧。
天上的太阳渐移,树林间的景物不断变换。
时不时有什么动物飞奔过树林,惊动吴清荷如今紧绷着的神经,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她忽而在空气中嗅到一丝很不同寻常的味道。
有别于树木的清香与动物的体味,而是...是红薯被烤过后散发出的淡淡的甜香味,吴清荷眼睛一亮,循着味道转头看向旁边的灌木丛。
烤红薯,这表明附近有人,说不定就是参加秋狩的女君们,若真遇上了,没准可向她们寻求些帮助。
吴清荷迅速地带着柏乘行过灌木丛,可她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凶狠地大喊一声:“谁!”
好粗的嗓门,音调怪怪的,惊起一片飞鸟,吴清荷环顾四周,看见一个穿着简朴衣裳的老妇紧握着把割草的弯刀,缓缓挪了出来,眯眼看着她。
“什么人,靠近这里干什么。”
老妇先行开口,嗓音沙哑,像是把字一个个吐出来般将话讲完,她五官深邃,长得像盘旋在天上的鹰。
“我瞒着家里带朋友参加秋狩,出来瞎玩一趟,谁知朋友突然病了,我闻到这里有食物的香气,以为有人,想来寻求帮助。”她手里那把蹭亮的弯刀引人注目,吴清荷心里涌起丝不对劲,刻意把话说得模糊些。
说话间她擡眸打量了下老太,这人必然不是秋狩的女君,而是附近的猎户。
“...我应该打扰到您了,抱歉,我现在就走。”吴清荷倒完歉便要转身,可谁知这老妇眉毛一扬,伸手拦住了她。
“慢着,并不算打扰,我瞧你们可怜,我老伴也喜欢热闹,跟我来吧。”老妇上前一步,那割草的弯刀有意无意地晃悠几下,浑浊的目光不断扫过她,柏乘与银白色的月亮。
锋利的刀刃让人一凛,吴清荷顿住,眸色几度变幻,最终脸上忽而挂出点平日里从未有的笑容:“好,那就麻烦您了。”
树林最深处,便是老妇人的家,那是很简单的茅草屋,门前是空着的马厩,老妇人的老伴,也是与她年纪差不多的爷爷,两人很有夫妻相,老爷爷也五官深邃,小麦肤色,见她带回两个孩子与一匹马,眉头皱了下。
“路上看见的,闻见我们烧饭的香味了,要往这头走。”
听闻老妇人解释,爷爷没多做阻拦,只是点点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虽说是茅草屋,但竟然也隔出了好几间空房来,老妇领着吴清荷进了其中一间,盯着她将柏乘小心安置在了卧榻上,才给她端来些红薯与清水。
“谢谢您,我先照顾好我的朋友,等他醒了,我陪他一块吃些。”吴清荷带着感激的神情看了看老妇人,朝她一笑。
老妇人没有立即说话,沉默着看上一会,良久才点点头,缓步离开房间,虽然不见人影,但吴清荷知道,老妇一直就在院子里,因为她能听见那把弯刀割过草时的声音,咔嚓咔嚓。
袖间的短刀还在,吴清荷稍放松了一点,一天一夜未曾进食,她觉得有些饿和渴,桌上的食物冒着热气,让人垂涎欲滴,但吴清荷还是选择打开自己的行囊,拿出些干粮随意吃着,再喝些自己装好的清水。
睡着的柏乘真像个瓷娃娃,精致乖巧,也很脆弱,吴清荷看着他静谧的睡颜,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旋即扶他起来喂水喝。
院子里割草的声音响了一个下午,直至傍晚才停,秋狩的第二个夜晚悄然而至。
屋里没有烛火,只有月光,吴清荷趴在床沿边,稍微犯了会困,刚闭上眼没多久,肩上便忽然一沉,带着厚实的暖意。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吴清荷缓缓睁眼,看见柏乘不知何时离开了枕头,贴在床沿边与她面对面靠着,床上原本只有一床被褥,盖在了柏乘身上,如今有一半披在吴清荷身上。
“你醒了?”看着少年轻颤的睫毛,吴清荷小声问。
听见问话,柏乘知道刚刚的动作惊醒了她,吸了口气,睁开眼点点头,他看向吴清荷时还带着点犹豫,应是还记着昏迷前发生的争吵。
“身体还好么,没有白日那么难受了吧。”吴清荷戳了下他的脸颊,托腮悠悠地问道。
“好一些了,谢谢...对不起,我之前讲了很多过分的话,你不要在意好不好?”柏乘眨眨眼,用额头轻轻贴吴清荷的额头。
吴清荷轻哼一声:“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在意的。”
朦胧的月光下,柏乘扬起嘴角笑了笑,亲昵地用脸颊蹭一蹭她,他格外温暖,让吴清荷恍惚间想起昨夜睡梦中抱着不放的小鹿。
其实那不是小鹿,是柏乘,虽然很傻,但是穿着单薄衣衫,自己都在受冻的柏乘真的让她暖和了一个晚上,如果没有他,吴清荷今早的情况或许会更糟糕。
“其实,我早上说的话也有些过分,我没有真的觉得你傻,昨晚谢谢你,顺带...顺带给你道个歉,对不起啊,那些话你忘掉吧。”吴清荷低头看自己的手,断断续续又极其小声的把话说完。
柏乘一直趴在床头认真听,听到她超级小声的道歉,扑哧一声笑出来,歪着头看她,眼神温柔:“只要是你道歉,我就都原谅,我不在意那些了,我们和好,下次再也不和彼此说那么难听的话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