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 总有意外,打扰我科举兴家! - 温暖的河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大夏朝建于战乱动荡之后,正是百废待兴,人才凋零。

若说秀才只是才刚刚踏入了官场的门槛,那举人却可以算是半个官身了,如果有心谋算的话,当个主簿或者县丞,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乡试放榜过后,榜上有名之人,便都是未来同僚,自认是同类人。

大家同属江州士子,又在同一个“战壕”里奋战了九日,凭着这份“共患难”的情谊,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个人脉团体。

至于团体里的领头人物,除了头名解元郎之外,又有谁当得?这也是严家非要将严泊帆推上头名的原因。

鹏程客栈内,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士子陆续登门拜访,全都聚在大堂内,你向我道喜,我跟他祝贺,热闹得很。

自家客栈里出了包括解元郎在内的四名举人老爷,秦掌柜与有荣焉,暗自琢磨着抽时间将客栈里的装潢稍微翻新一下,从下个月开始,就可以涨价了,还有那方便面,解元老爷吃了都说好,买的人必定也不少!

秦掌柜即是掌柜,也是东家,客栈里的所有收益,他一个人占了足足有三成的份额。

想到即将鼓起来的腰包,秦掌柜非常大气地为这群正在“结交朋党”的新科举人们,提供了十桌免费的酒菜。

顾清晏作为“江州征和十三年乡试朋党”的核心人物,出于各方面的考量,他都不能当真就占了秦掌柜的这个便宜,只是却又不能拒绝得太过生硬。

佳肴上桌,漓江蓬莱酒一桌摆了两壶。

顾清晏见此笑盈盈地冲秦掌柜拱了拱手,十分熟络道:“秦掌柜豪爽疏阔,为人仗义,实乃一方人物,可偏偏却有一点不好。”

冯绶目光微闪,捧哏道:“哦,哪一点不好?秦掌柜,你这是偷偷得罪了咱们顾解元?”

秦掌柜心里咯噔一声,苦笑道:“哪敢,哪敢……”

顾清晏长臂一伸,揽着秦掌柜的肩膀,煞有其事道:“秦掌柜,你可知你不好在哪儿?”

冯绶问:“在哪儿?”

顾清晏拖长了调子,煞有其事道:“在于,秦掌柜他啊,瞧不起咱们读书人的酒量。”

顾清晏从衣袖里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不重不轻地拍在了秦掌柜手里,笑道:“秦掌柜,你莫不是以为只有那武将豪侠才最是海量,我等文人便个个都是沾杯就倒?……来来来,咱们俩打个赌,今儿我和众位同年,若是喝不完你窖里的蓬莱酒,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冯绶怪叫道:“顾伯昭,五十两银子,至少得买五十坛蓬莱酒吧,你可以高估你自个,可却不能拉着咱们大家伙一块逞能啊!”

顾清晏佯作后悔道:“哦豁,那玩了,我这大话可都说出去了。”

凌绝顶哪能不给师弟捧场,当即便拍着桌子道:“喝就喝,金秋折桂,如此幸事,自当要豪饮一回!”

冯绶心思流转,瞥了顾清晏一眼,挑眉笑道:“顾解元可是压了五十两银子的,先说好,我冯某人可不是贪杯啊,我就纯粹只是不忍见好友破财而已。”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对对,为了不让顾解元破财,咱们自当尽力一回。”

“我也先说好,我同样也不是贪杯放纵啊!”

“我等持重君子,谁又是贪杯放纵之人呢?”

“就是,这不是为了帮着咱们顾解元节省银子嘛。”

秦掌柜算是看出来,这哪是打赌不打赌的事儿,这就是乡试解元在给自个经营声望呢。

他也不敢拆人台,当即便收好银票,给几名跑堂的伙计使了眼色,让他们将窖里的蓬莱酒,先擡个十坛上来。

不是他瞧不起举人老爷们的酒量,实在是这一坛就有小十来斤呢!

九十三名举人,陆续到场的至少有六十几人,一时间觥筹交错,济济一堂。

严泊帆来得不早不晚,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人。

顾、严二人的头名之争,虽不是明火执仗,但也暗潮汹涌,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

严泊帆率先开口,拱手客气道:“诸位在此把酒言欢,不知我等能否有幸参与。”

酒桌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顾清晏。

顾清晏似是毫无芥蒂,同样拱手见礼,笑着招呼道:“久闻严公子大名,能与严公子同席,是我等之幸事才对。”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客套起来,有的人甚至还特意起身,将严泊帆让到了顾清晏旁边的席位上。

酒是拉近关系的很好媒介。

真心结交也好,假意客套也罢,你敬我一杯,我回你一盏……

喝到醉眼迷蒙,酣畅淋漓时,竟都敞开胸怀,全然记不得谁与谁之间有过过节,谁又跟谁之间又闹过矛盾,仿佛所有的仇怨,统统都化解在了这美酒佳酿里头。

严泊帆即便喝得眼神迷离,说话却依旧矜持,举起酒杯道:“顾解元,这杯我敬你,你那文章,我看过了,我不如你。”

顾清晏也不好奇他是如何看到的,只又听他继续说着醉话,道:“我也不如苏鸣晨,呵……,我三岁时便开始启蒙,吃饭睡觉都有人催,都说我是天之骄子,我算哪门子的天之骄子,不过是废寝忘食地苦读,所有的艰辛都藏在了身后罢了,不如顾举人天赋异禀,生来便是文曲星命格。”

顾清晏算是听明白,这位世家公子还是输得不服气呢。

他这是在为自己鸣不平,觉得只有他自个才是凭着努力获得的成绩,而他顾清晏不过是仗着命格和天赋好罢了。

顾清晏不想跟个醉鬼计较,天赋这玩意实在说不清楚,可他顾清晏背后付出的努力,却不见得就比任何人少。

醉鬼不止严泊帆一个,田冀倒在桌上,人事不省地痛哭道:“想我田某人,不过是一普通庄户子罢了,为了供我读书科举,家中父母兄弟日夜辛勤劳作,俭省节约,我如今也算是不负他们所期盼了,呜呜呜……”

田冀此话,不知是道出了多少读书人的心酸,惹得在场有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其中一位年纪大约有四十岁左右的美髯公,更是嚎啕大哭道:“我生在官宦之家,长在文昌之地,自幼才具超人,原以为富贵功名不过唾手可得。可偏偏旻朝灭亡,叛军肆虐,一夕之间,城破家毁,父兄皆亡,我侥幸存活,却半生飘零,征和三年母亲病亡,征和九年发妻离世,呜呜呜……,桂榜提名,何人陪我喜,又由何人同相庆?”

严泊帆直愣愣地望着那人,面上闪过种种情绪,同情,怜悯,羞愧,释然,最后统统化作平静。

顾清晏待那人心绪平稳之后,才拿起筷子敲了敲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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