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一百只咩
100、一百只咩
文心深深低垂着脖颈,沉默不语。
有一丝天光从窗帘缝隙种透进来,许单单瞥了眼,她今天有通告,时间很紧,对文心的耐心也就少了那么点儿。
见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谁也不理,许单单便道:“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
文心再次不可抑制地大笑,嗓音粗哑,纤薄的双肩颤抖不停。没多会儿,她擡起头来,双目空洞,语调喃喃,“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死了。”
“是我杀了他。”
“我杀了他哈哈哈!”
她的神情逐渐激狂,就在许单单打算喊人时,她又迅速恢复了冷静。
自言自语一般,“我这辈子都活在谎言中,现在的结局都是我咎由自取。”
自从文斌被捕,文家父母就好似患了失心疯,没日没夜地缠着文心,以说一不二的姿态逼迫她无论用任何办法都必须把文斌救出来。
文心被扰得烦不胜烦,躲在关山月府闭门不出,奈何文母在小区门禁那儿混了脸熟,一路畅通无阻地闯进了许家别墅。
由于担心她闹得太难堪,越发惹许继山厌恶,文心迫不得已接待了文母。
文母见她的态度有所松动,借坡下驴,拉下脸说好话,话里话外是文家自己找了某个大有来头,可以与顾家抗衡的大人物帮忙,但是他们摸不准对方的虚实,便有意让文心去见见,以辨真假。
文心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中长大,原生家庭的不堪并未让她觉醒,反倒在父母日积月累的精神控制下,她丢失了自我。
一旦父母打一棒又给一枣甜,她就不自觉地反省自己的过错。
是以,眼见文母好言好语,文心没有怀疑她的用心,稍作打扮,两人一道儿出门。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酒店。
先时文心并未觉得奇怪,直到文母带着她往客房部走,到某间行政套房外停下,她总算意识到不对劲。
文母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在房门打开后,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房间里坐了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二话不说就抱住文心。
哪怕文心再不想承认,也明白过来,父母在走投无路之时的选择依然是出卖自己的女儿。
如同二十多年前,他们为了保住文家锦衣玉食的日子,即便知道方熖不是良配,仍是一意孤行地将她推了出去。
文心满心绝望,她想反抗,但体力悬殊,她有心无力。
于是她不得不故作温顺,骗取男人的信任。
那男人满脑肥肠,文心又惯会装模作样,很容易就被她的表象蒙蔽,文心趁机伤了男人的命根子,而后成功脱身。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酒店,黄昏已至,满目金黄璀璨,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她茫然四顾,找不到去处。
最终,文心还是回了关山月府。
别墅里处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然而,平心而论,没有一件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她始终依附他人而活。
想到过去种种,想到父母的狠心绝情,文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因此,她等到了晚归的许继山。
这段时间别墅内的气压很低,尤其是许继山在家的时候,文心听到门外的动静,她不欲去触他的霉头,翻了个身面向窗户,装作对许继山的回来毫无不情。
窗外星月相伴,月华静静流淌,使得黑暗的房间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许继山推门进屋的身影照在窗帘上,文心当即便有所察觉。
就在她犹豫继续装睡还是起身的瞬间,许继山不发一言,粗鲁地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拖下了床。
文心只来得及尖叫出声,猝不及防之时,她的脸又被当面扔来的外壳坚硬的文件夹砸中。
她瞬时崩溃,“许继山!”
许继山为她的态度不满,又直接上手甩了她一个耳光,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文心的脸被一掌打偏,耳膜嗡嗡作响。她对许继山的震怒不解其意,但由于心里有鬼,内心忐忑之余,极为快速地使自己镇定下来,倒打一耙,“你居然打我?!”
“我招你惹你了?你打我?!”
面对她的装腔作势,许继山不怒反笑,满脸嘲讽,“你难道以为你和文斌那些龌龊的勾当真的能天衣无缝,让我一无所知吗?!”
“我看起来很蠢吗!若非我以前信任你,不曾对你起疑心,你凭什么在我许家为所欲为?!”
“也是,你文家恬不知耻的本事,本来就是一脉相承。”
事已至此,他不欲与文心多费口舌,更不想面对她假惺惺的梨花带雨。
于是他干脆地对文心下了最后通牒,“你害得我损失惨重,念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放你一马,但是你也休想从许家拿走一丝一毫。”
“明天就滚出许家,我不想再看见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文心了解许继山的翻脸无情,也想过真有与他分道扬镳的那一日,她凭借手里的存款以及许思语的积蓄,她们母女二人或许能勉强度日,可要是她一分钱都带不走,让她以后怎么过活?
况且有贪得无厌的父母虎视眈眈,没了许家的庇护,到那时她一定不会被扒得骨头都不剩!
许继山甩手就走,文心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恐惧,立即连扑带爬地追上去,扯住他的裤脚苦苦哀求,“继山!你听我解释,我对文斌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