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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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荣不知是否也和傅知煦一样在想着那些往事，默了半晌后道：“现在想想，我是挺对不起你和你妈的。”
“没必要，都这么久过去了。”
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打听过了，你妈妈的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生活得挺好。”为什么要特意找人打听这些？因着他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我也挺好的。”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母亲的消息，傅知煦心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波澜起伏，平静地回了他的话。
“也是，有女朋友在身边陪着呢。”傅绍荣笑了两声，“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读的是宁大的金融？有出息啊，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算问到点子上了，傅知煦就着这个问题说：“等之后有了工作，我会把这些年你转的钱都还回去的。”
傅绍荣虽然经常不回家，但每月转的钱从未落下，慢慢的傅知煦也积攒了不少下来。
傅绍荣没料到他会说这话，明显一惊：“什么意思？我养我儿子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或者说，金钱是一种补偿。
在离婚后，他愈发不知道该怎么和渐渐不听话的儿子相处，与其说搬走是为了工作，倒不如理解成一种逃避。而能让他不那么愧疚的，似乎也只有每月转过去的高额生活费了。
“字面意思。”傅知煦并不打算解释多少。
傅绍荣摸不清傅知煦这是要回报他还是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他也没急着拒绝，“这样吧，我年纪也大了，干不动了，我想着等以后把公司交给你。你把公司管好了，还钱的事就不必提了。”
这也是他刚才来找傅知煦的真正目的。他老了，许多事情做起来都力不从心了，公司虽然不大，但也是他耗尽了前半辈子的心血一步一步打理起来的，事事都要亲自过问，才逐渐有了如今的这般规模，也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忙碌了。
可何阿姨无子，他也不想把这份产业就这么转手交给外人，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还是这个一直被他有意忽视的儿子，再怎么说，血都浓于水啊。
傅知煦没回话。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承担起这份责任，而且这也意味着他以后少不了和傅绍荣的多番接触。
一时半会决定不了也正常，傅绍荣继续劝他：“这样你毕业后也省得找工作了，直接回乡发展。说起这个，你女朋友也是江市本地人吧，女孩子肯定也是愿意待在家乡的啊......”
傅绍荣后面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傅知煦已经没什么耐心听下去了。不过他也确实说到了他最在意的一点——施漾。
为什么会迟疑？无非是不想再接触那段过往，想要逃离，想要忘却。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有施漾陪在他身边，他知道自己无论做出何种选择施漾都会支持他。
这段来自幼时的梦魇把他困住了一年又一年，既然摆脱不掉，何不去直面它？何况他早已不再是一个人了。
傅绍荣口干舌燥地说完了，见傅知煦仍是沉默着站在一边，心里有些忐忑，不会吧不会吧，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答应？？
好在傅知煦接下来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也行，我试试看吧。”
以他对傅知煦不多的了解，这个“试试看”的意思就是会负责到底。傅绍荣大喜过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好小子！”
欣喜之下，他把自己构思多日的计划一股脑地都说出来了：“没剩多少日子就要开学了吧，那等你下次放暑假就可以先来公司实习了，这段时间我也会多联系你，很多事你都要提前了解，还有公司里的部分人也要先带你认识认识......”
傅知煦：“......”所以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应都应下来了，傅知煦自然也对接手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打断傅绍荣的“施法”：“行了以后再说吧，何阿姨在那等你呢。”他的施漾也还在车上等着他。
傅绍荣一回头，果然见何阿姨的同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正一个人站在那边等他。
她似乎也注意到父子二人的视线了，擡手向着傅知煦的方向挥了挥，人却没有过来。
傅知煦便也擡起手冲她打了个招呼。何阿姨不过来许是怕尴尬或是让他心里不好受，但其实就算过来了也无所谓，傅知煦已经不在意了，傅绍荣选择什么样的人更是与他无关。
傅绍荣两头看看，便也出言告别了：“那我先走了，回头再谈。”
“知道了，你快走吧，爸。”那最后一个字低不可闻，几乎就要湮灭于风中，但傅绍荣还是听到了，就如有感应一般。
他本来背过身准备离去的身影一顿，又慢慢回过身来，儒雅的面容上不知是喜悦、难过还是不可置信，他已经多少年没听人这么叫过他了。
傅绍荣向他走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我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我这个父亲当得不到位啊...和你对象两个人要好好的，可别像我一样辜负了人家。”
“好，你回去吧。”傅知煦不习惯他这般亲密的举动，向后退了退，偏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傅绍荣又深深看他一眼，这才告别离去。傅知煦则留在后面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
刚刚傅绍荣走近时，傅知煦发觉自己比他还要高出近一个头，那一刻他猛然意识到，父亲是真的老了，再不像儿时那样顶天立地。
他从小目送过无数次父亲的离开，每一次都少不了悲伤、愤懑和无奈。
但这次不一样了，因为傅知煦知道，他也有家了，也有了愿意等他的人。只要转过身走几步，就能见到他所爱之人。
傅知煦又在河边缓了会，这才起步回去。
这边施漾从刚才起就一个人待在车上，她把车窗往下按了按，暗中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她心里确实有些担心，虽然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但傅知煦寥寥几次提起他时，语气都不太好。
那人的面相看着倒也随和稳重，应该不会动手吧...所以怎么就这么巧的在今天遇上了呢，话说他们还没聊完吗，聊什么呢聊这么久...诶诶诶，好端端的怎么还抱上了？？
施漾正疯狂大脑风暴中，见傅知煦已经聊完往回走了，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傅知煦不自觉的笑起来，快走了几步到车窗前站定，弯腰问她：“看够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施漾就莫名心虚，“这么远能看到什么。”
傅知煦打开车门坐到她身边，“那现在看清了吗？给你看个够。”
“谁要看你啊。”施漾边说边往旁边挪。
她一动傅知煦也跟着动，“真的吗？那我要伤心了。”
施漾已经移到靠着车窗的边缘了，见挪无可挪，直接上手去推他，“幼不幼稚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