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

出差

时令已是初冬，教室窗外的银杏叶扑簌簌掉下来，已经很是稀落了。

“而当物体的固有频率和振动频率相等的时候……”周忱一面说着，一面从讲台上回过身来。

他打眼一望，教室里五十几个人，大多低着头昏昏欲睡，零星几个还撑着的，也都精神不济。

周忱叹着气：“……于是就发生了共振。”

他心累地把尺子放下，铁质的讲台发出刺耳的一声响，然后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背后黑板的左上角，一个小小的监控摄像头闪着幽幽的蓝光，周忱知道有个出差一周的人可能在看。

又坐了两分钟，他站起来继续讲课。

摄像头一闪一闪，他在想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学校的日子周而复始，一天和另一天可能并没什么不同。周忱在这一周里保持着简单的学校、家两点一线的生活。李翟有时候会给他打电话，有时候是视频，这取决于他周围有哪些人。

周四晚上六点，周忱接到了李翟的视频通话。这天他没有课，早早回了家，李翟显然也是知道的。

他按下接听键，下一秒，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了屏幕上，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小周老师，在家？——我有点想你了。”

熟悉的开场白。

周忱注意到他背后杂乱的背景，以及说话间伴随着的嘈杂人声，于是回道：“嗯，在家。你在外面？”

“对，老师们一起出来吃饭，包间里闷得很，我就溜出来了。现在在饭店外面。我跟你讲，北方菜真不是很好吃，盐放的跟不要钱一样，咸，吃不惯……”

周忱看着屏幕上李翟一脸难评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李翟也笑了起来，他说：“北方这边下雪了，给你看雪。”

屏幕翻转过来，周忱看到了街上厚厚的一层雪，映着饭馆商店门牌杂色的光，还有几个小孩在玩雪。

冷冷的雪，却又是暖色的。

李翟将手机投向这远景雪色，在人声嘈杂的寂静里，片刻后，他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我也想你了。“

南方倒仍旧没下雪，只是气温一天比一天低。高二楼正对的那棵银杏，也彻底秃得光溜溜，只剩下枝干了。

周六周忱起床，恍然意识到今天李翟该回来了。这几天的日子过得颠颠倒倒，总感觉像缺少了什么，单调乏味，毫无起色。

周忱拿起手机，微信聊天框的头一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很简短：

[在路上了。]

窗外是个不多见的艳阳天，阳光打在身上，他久违地感到了一丝温和愉悦的味道。

在路上的李翟收到了对方的回信，又是一个孤零零的“好”字，他扬起了一边嘴角。

火车已经驶过了下雪的华北平原，向着晴朗的南方而去。

晚上九点多，一路的舟车劳顿，李翟老师仍旧神色匆匆的来到班上，强调完重要的几点，又火急火燎地往家里头赶。

终于在十点左右到了家。

玄关灯开着，暖黄的光照在客厅一角。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李翟忽然有些近乡情切了。他把包放下，蹲下换完鞋，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人拉住了：“……怎么才回来？”

好在，灯火可亲，爱人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