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第050章
一个时辰后,黑甲军如头顶乌云一般漫过草原,奔向远方孤城,待他们目力所及处满是绵各旌旗时,鸥城已被围困了一天一夜。
城上守卫森严,墙垛间严严实实竖着木盾,上头插了不少箭矢,城下五彩旌旗整天蔽日,正中帅旗上写着“直里”。
绵各墉冬察部三大虎将之一直里,此刻正坐于帅旗下方。
斥候来报:“殿下,直里大约带了一万人,先锋部队距鸥城城门仅百米!”
随行的亲卫营刘校尉忧心道:“殿下,如何入城?”
李庭霄立在马上不动,目光穿过那层层叠叠的旌旗,看墙头攒动的人影。
他转向白知饮:“阿宴,可有法子?”
白知饮心说我能有什么法子?难道要一箭射死那个叫直里的?
李庭霄揽过他的肩头:“本王的阿宴真是聪颖过人!你想对了,射他!”
他现在愈发的肆无忌惮,搞得周围几名亲卫震惊莫名。
殿下几时又跟阿宴这么好了?这眉来眼去的是怎么回事?
不怪他们,跟进王宫的亲卫仅寥寥几人,其余人都驻扎城外,自然不知他们进展。
两千人虽不多,但在空旷的草原上也极为扎眼,绵各人很快发现了他们,并禀告了主帅。
直里粗手粗脚,虎背熊腰,典型的游牧民族汉子,得到后队禀报,他调转马头手搭凉棚朝后看,只见是一支盔甲整齐的队伍。
他们立于马上巍巍不动,只有衣角被草原的风吹得猎猎作响,足见军纪严明,虽无任何旗帜,但直里猜,是鸥城的援兵到了。
“咚,咚,咚——”
战鼓声起,一声跟一声越来越急,滚雷般震人心魄,李庭霄弯起嘴角,淡定挥手,队列中响起铮铮号角回应。
青圣人立而起,嘹亮悠长的马嘶穿透沙场混沌直入对方阵营,蒙着面甲的绵各马被这声音催的焦躁起来,原地踏着步子,不知是想退还是想攻。
几乎是同一时刻,鼓歇号止,后队绵各士兵抽出弯刀横握胸前,一副要冲锋的架势。
刘校尉一擡手,两千人齐刷刷拔腰刀出鞘,锁簧掰开再扣紧,腰刀就变作一柄挂两刃,长度仿佛陌刀,力量稍逊却胜在轻灵,专克骑兵。
这特殊的两刃刀乃天狼军独有,连白知饮都第一次见,也终于明白在北境时,潘皋战马为何一个照面就被劈倒、动辄开膛破肚了。
正出神,绵各人已呼喝着快马冲来,蹄声如雷鸣海啸,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口。
刘校尉一声令下,亲卫营轰然冲出迎敌,个个伏低身体斜拎着两刃刀,眉眼如炬,铁甲兜着风。
李庭霄偏头吩咐白知饮:“帅旗,帽缨,马。”
白知饮看他一眼,立刻会意,抽出支箭搭在弓弦上,不需瞄准,“刷”地射出。
绵各军中,支着帅旗的粗木被射穿,缓缓从正中劈开往两侧倒,巨大帅旗蒙头罩下,周围人躲避不急,一阵骚乱。
直里一怔,让手下不要乱,只当是个意外,再看战场时,却见己方先头部队竟在冲撞时倒了一片。
紧跟着,“呛啷”一声,他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锤了一下,头昏眼花耳朵嗡嗡响,用力晃了晃头,四下一看,发现周围士兵都见鬼似的看着自己。
无意间瞥到地上的影子,见自己尖尖的帽盔影子上竟然多出一条笔直的线。
他心头猛跳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摘下帽盔,见到一支箭正插在拴红缨的孔隙之中,尾端雪白的箭翎兀自微微晃动。
再擡头时,却见又一束寒芒以雷霆之势向自己奔来。
接连三箭,来的好快!
他张大嘴巴,根本来不及躲避,亲卫更是来不及给他上盾牌。
这次,顺着箭来的方向,他的目光穿过无数正在搏杀的士兵,看到敌阵里一个面容俊秀的小白脸正不慌不忙从箭壶抽出箭,轻松将弓拉了个满月,瞄向自己。
而在他身后,几百黑甲军拉弓瞄准,动作整齐划一,冷硬无情仿若机器。
“噗嗤——”
怔愣间,直里被溅了一脸的血,差点叫出声,可很快发现被那一箭射中的不是自己。
他心头稍安,认定方才不过是巧合,可下一刻身子猛地向下一沉,他胯丨下宝马一声不吭倒地,将他甩了出去。
直里跌坐在方才落地的帅旗上,回头一看,登时在这三伏天里被浸入了寒潭,身上又湿又凉。
他的那匹马大张着嘴,两只眼睛被射了个对穿,脑浆正顺着眼眶缓缓流出。
怎么……
死物也就算了,可马是活的呀!它会乱动的!那人两里开外,如何能射的这么远,这么准?
直里骇然,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敌阵中无数针尖样的亮芒和战场中间铺了一地的绵各士兵尸体,再回头,鸥城城门正缓缓打开,门缝间人影不断晃动。
腹背受敌!
这念头一过,他立刻卷起帅旗,哆嗦着大吼:“收兵——”
急促的钲声回荡在草原,绵各鸣金收兵。
鸥城城门尚未全开,便从门里杀出千余重骑,呐喊着追击敌军。
其实也不过是急火火出来讨些便宜,再稍作震慑,马福将军有令在先,穷寇不可远追,率队出城的副将洛世砍翻几个跑得慢的,就兜马绕往李庭霄那边去,远远便朝他上下打量。
不认得,也猜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