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雨夜、丛林、闪烁的警灯、不停歇的尖啸，衬得林中的队伍愈发肃穆。

吴哲盯着那些沉默的武警和公安，仍然充满怀疑，而齐桓则在清点南瓜数，清点完，转头就守在排头。

吴哲探头看了眼神色严肃的齐桓，用陈述的语气说：“上次是工厂毒气加巷战，这次又是丛林又是下雨，还有大泥潭，你们这次又编排了什么？”

齐桓侧首瞥了他一眼，却不说话，他转头向丛林里张望，他依然没看见袁朗过来。

吴哲又追问了一遍。

齐桓冷声答：“我比你还想知道。”

这时小路上过来一队武警，中间夹着几副担架，担架上盖着雨衣，只隐约看出人形，再多的就看不清了。吴哲急于弄清现在的情况，他凝着那些沉默的武警半晌，最后上前拦住了一名武警，“战友，你是哪个中队的？别逗了，你不会真的是武警吧？”

那名武警紧盯着吴哲，神色沉郁，如一潭死水，最后沉闷地走了。

吴哲瞄了眼身畔的齐桓，依然将信将疑。

他想如果谭晓琳在，也许能窥破他们的把戏，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办法不通。在训练期间，谭晓琳其实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她对老a的反抗只在训练前期，而在后期她几乎是顺着老a的想法在表演。如果不是当时他陷入了某些情绪漩涡，那些把戏或许不会得逞，又或许他也能更早得认出谭晓琳来。

然后，吴哲看着正跑过来的袁朗，忽而想起了周南。他看得出来，虽然周南对自己态度温和，但其实对他一直抱着戒备的态度。吴哲一直想弄清楚原因，最后周南也给了他一个答案。

她说她要离开，不想在人际关系里陷入太深，不想体会离别的痛苦。

他信了这个答案，也给出了自己的反馈，周南似乎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可在通过考核期以后，周南对他的戒备有增无减。哪怕到最后，他们是每日都要见面的临时师生关系，她对他也是敬重有余，亲厚不足，他们之间有些奇奇怪怪的默契，可他们中间又始终隔着一层看不着摸不见的东西。

于是，被吴哲深埋在心底的那个秘密又冒了出来。

时隔多年，从欧阳倩的口中再次听见平神这个称呼时，这个他最讨厌的称呼时，他的反应很平静，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需要默念很多遍很多遍的平常心才能将那躁动不安，翻涌不息的心海平稳下来。

一如那个人所言，即使就此逝去，他也会化身恶灵，如影随形地缠着他。

不过，吴哲知道欧阳倩是没有恶意的，她只是在叙旧时提起了一些广为人知的东西，但周南的态度却耐人寻味。他怀疑周南知道些什么。可惜，周南的防备心很强，他的试探也总是不了了之。

其实，吴哲很想同周南摊开了说，这样不断的猜测，不断的怀疑让他很是疲惫。然而，他每次鼓足勇气却又总会在开口时功亏一篑，狼狈的转了话题。

他很惶恐。

他害怕周南真的知道那个秘密。

再者，即便周南知道，可至少目前为止，她在保守那个秘密。

如此，吴哲在晨光中自嘲一笑。

他看着前后的队友，十分庆幸当初自己选择了部队。

那个人毁掉了他的信任，让他再也无法纯粹的信任谁。

就像现在，即使袁朗已经说清了事态，他对这个任务仍持怀疑态度。

吴哲不信袁朗，但他对他的战友还是保持了信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便是他选择部队的缘由，可以对指挥官保持怀疑，但对于战友却总是可以信任的。

这时，队伍忽然停了下来，通话器里传来袁朗的声音，他下达了新的指令，而吴哲凝着脚边的血迹，擡头打量四周。这一小片丛林很是凌乱，断木横陈，折掉的枝叶层层叠叠。

许三多在警戒，吴哲放下枪，用刀扣着树干里的钢珠。

齐桓探头过来，说：“定向雷。”

吴哲瞟了齐桓一眼，把钢珠递给许三多，许三多摇摇头。于是，他自己收了起来。

许三多看着吴哲茫然，吴哲的神情里有一丝惘然。

现在，吴哲慢慢相信任务的真实性，但他的心已经不平静了，就像工厂毒气那回。可那时，有谭晓琳和他说话，他也能向周南询问一个答案。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能望着这片山谷一次又一次的揣测、怀疑、不安。

在这片丛林里，没有喧嚣，没有飞尘，只有隐于林叶间的鸟雀在叽喳争鸣。

吴哲轻声道：“这可真不好。”

许三多问：“怎么了？”

吴哲：“小生尚未婚娶，倒先找到一个可以终老之地。”

齐桓忍不住提醒：“小心警戒。”

吴哲与许三多相视一笑，而后通话器里又传来袁朗的声音，他再次下达了新的指令。新指令下达后，吴哲的心又悬了起来。

袁朗开始让他们放松，那多半是真的了。

吴哲想和许三多说说话，缓解下自己的情绪，但他是首值，只能按捺下躁动的心绪，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平常心。可这回念得越多，心却越乱。

吴哲趴在草窝里，在瞄准镜里观察着漫无人烟的的山谷。他确定袁朗和齐桓的位置后，忖量半晌，决定换防后找袁朗聊聊天，他倒不是要找袁朗解决心理问题，或者继续质疑任务的真实性，而是在参加本次任务的所有人里，只有袁朗有可能知道他需要的那个答案。

于是吴哲一换防，就朝袁朗和齐桓的方向奔去。

吴哲到地方时，齐桓很是警惕，他几乎是顶着齐桓的怒视过来的。

齐桓瞄了吴哲一眼，“你完毕上身，不知道休息？”

“我想休息，但在休息前，有些事情得弄明白，”吴哲看了眼摘花的袁朗，他正把他自己和齐桓的枪口当花瓶，吴哲伸手把齐桓枪口的两支花调了下次序，“这样更合适。”

“到底是锄头，专业。”袁朗看了眼吴哲，复而低头摆弄着自己枪口上的花。

齐桓别扭地看着自己的枪口，“你们可以回基地后再来交流花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