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你只有我了
第四天
作别了钱一多,林祝一施施然在路上走着,不急着回家。他自觉确实该做上些事,便迎着冷风踱起了步。一个方程只有有限个解,但解法不固定。推理也应遵循此理,因事制宜,除此之外,辅助的旁门左道未必不可用。林祝一便叫来了陆茶云,等待的间隙,他觉出夜深风急,下意识担心她冷,便买了热奶茶等。没料到陆茶云也是这般想的,收了提溜着保温杯过来,里面装的是热牛奶。
他们面面相觑,过一会儿便都笑了,彼此交换了饮料,但并不喝,只是握在手里,并肩在冷风里散步。街上行人寥寥,路灯昏暗,对街的商场倒是敞敞亮着光。但这热闹是别人的,他们自顾自走远了。
拐过一个弯,林祝一说道:“先声明一点,我不会原谅你的。找到一个适合你的垃圾桶,我就把你丢进去。”
陆茶云一本正经道,“哦,那你找个大一点的垃圾桶。”
“你不要打断我,我都忘记要说什么了。”
陆茶云笑着耸肩,“嗯哼。”
“你这是什么反应?”
“你让我别打断你的,那我就只能嗯哼。”
“你又打断了我,也不准笑,我要严肃一点和你说话。”
“嗯哼。”
林祝一斜眼睨她,面无表情道:“我知道白金涛是死了。你来见我的第一天,和我说的那个案子就是白金涛的失踪案。所以你是特意回来的。你发现了白金涛的案卷,你猜到了凶手,然后你见到了他,你用某种手段给予了这个人提醒。因为尸体没有彻底地被处理掉,早晚有被发现的可能。一旦发现尸体,就会从失踪案变为刑事案件。你做的就是等待,静待事情的发展。”
“嗯哼。”她脸上仍旧歇落着淡淡笑意,很是不以为然。
“我还有一个意外发现,王勉借我的房子,是你的推荐。王勉的一位同事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你和他有联系,告诉他我家有套闲置的房子准备出租。这都是你出国前的事了,你还真是深谋远虑。”
“嗯哼。”
“不过这给了我一些线索。第一,王勉和白金涛的案子必然有关,而且这个关联是内化的而非突发的。那就不是金钱矛盾,而是感情矛盾。第二,白金涛的尸体最近有被发现的可能,否则凶手不会贸然作案,杀死同伙。”
“嗯哼。”
“王勉案和白金涛案的情况不同。前者有一个完整的现场和尸体,后者只有口供和照片,就算存在可能的线索也早就处理了。所以王勉案应该用枚举法,枚举所有的可能,再根据线索排除。白金涛案则应该逆推,先确定凶手,再倒推出手法。”
“听起来不错。”
“王勉在家中被杀,凶手必然是个男人。他的颅骨被榔头砸碎了,女性凶手基本不会使用这种方法,除非是多人合作。至于躲过监控的手法无外乎两大类,要么使用障眼法离开,要么是继续待在小区里。离开的话基本就是两种手法,依靠交通工具离开,乔装身份离开。至于留在小区的话,也是两种可能,要么是小区居民,要是干脆躲在某处。现在的证据更支持待在小区的可能。因为显然凶手对小区的隔音状况很熟悉。”
“那去查过小区户主的名单吗?”
“没有找到有嫌疑的人,但我怀疑可能以熟人的名义购买房产。既然王勉是提前一年被准备好的牺牲品,那么凶手应该也是提前准备好了房子。”
“既然你这么确定,那就去查监控啊。查查看案发后的几天的监控里有没有你心目中的嫌疑人出现。”
“等再确定一点,我会这么建议的。”
陆茶云问道:“那白金涛案子你有结论了吗?这个人是如何在封闭的书房里凭空消失的?’
“我怀疑根本就不是密室。”
陆茶云饶有兴致地挑眉,“为什么?”
“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是胡毅,如果凶手是他,他大可以把现场布置成密室。门确实是反锁的,但窗户未必。他可以进入房间再把窗户锁上。”
“你是说白金涛是被胡毅从窗口被人运出去的?那挺困难的,白金涛是个接近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家又住在四楼,不管他是死是活,胡毅都很难把他搬下楼,再搬出小区。”
“所以他应该是有同伙。要么是王勉,要么是温长年,要么两者都是。这也就能解释胡毅的不在场证明。这是团伙作案。”林祝一借着含糊的路灯,仔细观察陆茶云的表情,想捕捉她片刻间的情绪。她是知道凶手身份的,应该也推理出了手法。所以他故意在她面前说出推论。如果侥幸正确,陆茶云理应会掩饰不安。反之,则可以窃喜。但林祝一丝毫瞧不出她的情绪,只有她耳侧的发丝被夜风吹乱。他伸手帮她别在耳后。
陆茶云问道:“所以你是基本确定了凶手就是胡毅?你是觉得他先伙同别人杀了白金涛,再解决掉同伙。”
“基本是这么想的,胡毅的嫌疑最大,一来白金涛死后,他获益最大。二来,杀死成年男性,并搬运尸体,即使白媛和王倩怡联手都很困难,而且她们与温长年还有王勉接触的几率较小。’
‘动机合理。那么证据呢?”
“会有证据的,白金涛的案子就算没有证据了,只要王勉案能定罪也是一样的。”
“那么手法呢?”陆茶云踩着一片枯叶,仔细地用鞋跟碾碎。
“我会想到的。”
“那你加油想吧。反正谁杀人,谁被杀,这是别人的事。我不在乎,我只关心你。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那我便能同你说件事。”她的唇边泛着笑意,是野猫扑食雀鸟时志得意满的神情,“你还记得你的室友蔡照吗?那个把头发梳得高高的,凭空就高出五厘米的人。”
“记得。”
“你还和他有联系吗?”
“有,你是想说我家要租房的信息是他告诉你的,这我知道,也刺激不到我。”
陆茶云的笑意加深了,“你知道吗,祝一?一开始你有抑郁症状,但是不明显,是他最先发现的。他误以为你在追求我,偷偷联系我,想让我刺激你发病,希望你的病情继续加重直到自杀。”
“为什么?”
“因为有人在寝室里自杀,校方为了保密会让所有室友保研。”陆茶云满目柔情,温柔去牵他的手,冷彻如冰,“你病休后他还来看过你几次,对吗?人还真是有趣啊。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让你抑郁了?是什么让你崩溃了?”
林祝一致以漠然微笑,学着陆茶云的样子耸肩,“嗯哼?”
“你很孤独,没有人理解你,又太轻易被你看穿。你知道蔡照和你当朋友是别有所图,把你当个幌子,方便勾搭女人,在外把你贬得一无是处,再做出贴心的态度标榜自己。”
“所以呢?”
“你知道只有我能理解你。你越是抗拒我,越是痛恨我就越要承认,你只有我了。我们是一体两面。”
林祝一冷冷甩开她的手,转身便走,“自作多情是一种病,你好好治治吧。我可以给你介绍医生。”
林祝一浑浑噩噩回了家。母亲还在客厅折锡箔,见他回来,随口问道:“你刚才去哪里啦了?怎么这么久?”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