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印记 - 弹不了 - 大猫尾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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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印记

乔横林能够很轻易的达成后两项要求,但首要那条不许结巴,实在有够为难,且后果是如此恶劣、难以承受。

季鹤从不开玩笑,整个下午都没有搭理乔横林,尽管乔横林投机取巧,只连番喊叫从俩不会卡壳的季鹤两个字,像黑皮小麻雀一样吵闹不休,但在季鹤眼里,依旧比空气还要透明。

弯月赶上天幕,乔横林舔舐干涩的唇皮,双目通红地趴在棋盘桌上,被迫陷入沉默。

季鹤锁了店门,准备去洗澡时,屋外头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一辆卡车压着巷子窄路的两条边,艰难地停下。

不多时,便有人敲门,又重又急。

季鹤忍受攻击耳膜的噪音,心烦不已,以前也有小区大妈半夜来敲门来买店里买根本不卖的辅导书,他预备佯装没听到,随手关了灯,到卧室去换衣服。

灯泡啪嗒的那声,乔横林立即瞪大了眼睛,瞳仁周围的白底色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明显,恐慌逐渐压过最初的好奇。

“季鹤……”

他颤抖地叫道,挤到季鹤的身边,将他的手腕拉得紧巴巴的。

季鹤侧扫一眼,对乔横林做了嘘声的口型,担心他看不懂,又轻声补充:“别吵。”

乔横林不肯松开季鹤,脑袋一个劲儿往他的肩膀上埋,太过紧密的姿势甚至让季鹤能够清晰感受到乔横林扑通乱跳的心脏。

但很快,短暂歇息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脆铁皮制成的卷闸门震颤出尖锐刺耳的音调。

季鹤脱开乔横林的纠缠,快步到店的入口处,乔横林头顶的短毛都吓得炸开,像被鞭炮驱的小狗,飞扑到值得信任的主人面前。

“不、不、不,”乔横林憋红了脸,“怕,不……不要,季鹤、季鹤,我怕……”

季鹤止住脚步,略微偏头,语气平静地回应,“乔横林,如果他一直敲门,我们没办法睡觉。你实在害怕的话,现在就躲起来。但我不建议你躲到卧室,那样只能束手就缚。”

乔横林愣住,似乎有作简单的思考,接着摇摇头,手指悄悄攥住季鹤身后的衣角。

季鹤见他不躲,弯腰拉住门把手,利索地掀开卷闸门,双目不耐烦地轻闭,忍受与屋内温度迥然的寒气。

“嘿,你们还没睡觉呐。”

猫在台阶上的黑乎乎背影晃动放大,是出走半个月的季君,他一拍屁股站了起来,人好似瘦了些,肚子腆得弧度比以往平缓许多。

但看着并不显精神,头发长到在后颈打卷,又胡子拉碴的,抖两下肩膀,皮夹克簌簌往下落灰,简直邋遢到了极点。

季鹤咧嘴,眉峰高高挂起,嫌弃地躲开季君的招呼。

乔横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台阶上跳了下去,矮小的个子能很轻易地钻到车尾,小型卡车在他面前如同庞然大物,引得他由衷哇了一声。

半敞的后车厢里并排横躺着两棵粗壮的枝干,上面挂满了深绿的韧叶,根系裹着厚厚的土团,湿泥的潮气里隐约有股甜腻的香。

季鹤轻轻吸气,缓和了紧绷的面部,喃喃道:“桂花。”

“对咯,”季君兴奋地摆手,“桂花树,移到咱们店门口,到来年,那就是金桂飘香!呃……不过这两棵只有一个是金桂,另一个是银桂,都好都好。反正到冬天,一个星期浇个一次水,也不麻烦。”

乔横林折回去攥季鹤的手腕,把他拉得离车尾近些,抬高脑袋猛吸一大口,“季鹤,你、闻,香!”

季鹤抽回手,并没有回应乔横林,只是问季君:“你打算怎么办?私自种在门口。”

他的语气好似在肯定季君的想法,季君同样知道季鹤省掉的话是什么,并不担忧,“我打算砌出个花坛,左右各围一个,也不占多少地方,回头找黄秋风,让他帮忙往上头申请一下,保准不能驳回。”

随后又搂住乔横林的脖子往怀里勒,逗得小孩儿乐呵呵的,“我抓紧点儿,等人发现,树也种完了。”

季鹤乏了,呼吸声沉慢了些许,他转身踏上台阶,“随便你,明早之前把车开走,地上的土扫干净。还有,难道你没有钥匙吗,大晚上敲门很吵。”

“跑湖北那几天弄丢了,我明天再去配两把。”

季鹤不置可否,头也不回地叫道:“乔横林,回去。”

季君习惯了季鹤对什么都不十分热衷的样子,没想到以前黏人的乔横林听到召唤后也立即从他身边挣脱跑开。

“就没人想跟我一块儿干?”季君出声挽留。

乔横林回头望了一眼,犹犹豫豫的,季鹤突然顿步,一把压下卷闸门,“外面路灯有光,就不要趁店里的灯了。”

季鹤垂下眼皮,看见乔横林头低着,兴致不高的模样,扬声问:“怎么,你想去陪他?”

乔横林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他往季鹤的胳膊上歪头蹭了下,小声询问:“季鹤,我想、还想、睡,跟你……”

“一句话你要拆成多少个字说,”季鹤不满地评价,“乔横林,你究竟有没有认真晨读?如果改不掉结巴,就不要跟我讲话。”

被斥责的乔横林郁闷地撅嘴,哭丧着小脸不再吭声。他排在季鹤后面洗澡,水蒸气好似能把他脑袋熏空,厚着脸皮跑到卧室门口卖笑。

门没上锁,他又像条小狗一样卧在床侧的凉席边,紧闭双眼佯装睡觉,避免被房间的主人驱逐。

周日早上七点半,乔横林面对墙壁大声晨读,被练习书法的季鹤监督时,季君终于吊着乌青眼,脚步虚浮地走进店,将藤椅挪了个位置,噗通一声跌上去。

季鹤略微顿笔,提醒出神的乔横林,“不要停下。”

悬在书法纸上的光影碎成了瓣,侧目向窗,从未遭到隐蔽的窗户竟真添了颜色,尽管深秋的时节,枯绿的叶摇摆不定,似乎抵不住风。然而又十分有韧性地冲向清淡的日光,汲取来年开花的生命。

桂树,被种上了。

季鹤本身没有抱有季君能一夜栽种两颗成树的期望,略有讶异地扬眉。

季君眼睛困得睁不开,却似乎能感受到别人情绪似的,嘟嘟囔囔地解释:“太重了,树太重了,搬不动。想了一晚上法子,早上五点、找了仨师傅,给我支上去了…..四百五,花了四百五,土是我自己填的…..小鹤啊,我这个月肯定不乱花钱了……”

说话声渐渐减弱,伴随急促的呼吸和呼噜声,他刚絮叨完就睡着了。

乔横林本来一脸正经地凑近藤椅上的季君,试图听到他最后几个字,被季鹤突然扫过来的眼神一吓,捏住本皮的小手颤抖不已,又赶紧念得很大声。

“别读了。”季鹤却说。

乔横林手指收紧,紧张地抬头,试图感知季鹤的情绪,以为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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