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冬天的雪季,两人每一年一起堆雪人,但是在快五十岁的这年,她失约了。
满是药味的里屋,掀开帘子出来,连斗篷,特意做的加厚。
窗外的柿子树已无枝叶,还有系上面晒柿饼的痕迹,鸟儿飞快的啄着,小动作机敏。
嘉月恍然想起了去了的小橘,那肥肥的金黄色的茸毛团团,可也既不大清了。
要是它在,这鸟儿敢如此吗。
“记性真差,老了就变丑了。”
“没有,还是那么美。”
在砚秋看来,除了眼角添了些皱纹,她根本没变化。
每天都一起相处,一起说话,哪能看到区别呢。
她让他穿上户部尚书紫色的官服,他点头哑声说好。
树下,凳子上包了个棉垫,放下她坐稳,他还是不放手,走背后整个人揽怀中。
她咳声忍不住,太医都说三十来岁就油尽灯枯的,可是这又多活了二十年。
感叹句真好,砚秋手给拢了拢,头靠在她的耳后,给吹着热气。
手也揉着往手心里摩擦,只怕她冷。
林嘉月滴滴眼泪大颗的掉落他的手背,她真舍不得,想到这,咳弯了腰。
雪地上冒出比梅花颜色还绚丽的花瓣,白与红,晕染开来。
砚秋站起发抖的衣袖擦擦她的嘴角,抱起回屋。
她的视线里,留了黑色短须的他,跟孩子搬着急无措。
看眼飘扬漫天的雪花,她在他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
幼时景象快速闪过,紧抓着母亲父亲的手说不要留下她一人,可是抓不住。
耳边传来他说不要留下他一人的哭声,真像个孩子。
恍惚是灿烂的秋季,他和她的初见·····
*
马车在雪地上咯吱作响,程芸芝不停催促快些。
身边人劝别着急,程芸芝反倒打了下他。
“莫哥,秋弟说不让任何人在那,你就那么听话,拽着我走。”
莫轩卿看看她的手,“别着急,一波又一波的太医,不也束手无策,就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
因为这种心情他懂,毕竟他等她也等了那么多年。
程芸芝看向他温柔的目光,一回头就是他的这样子,平复了急躁。
新皇登基,伯爵府站错队,抄家发配。
那种时刻,不管是伯爵府还是秋弟,都让她和离。
因为能护住一双儿女,若是罪妇的身份,那谁也摘不了。
荣灿虽然很多时候大手大脚,风雨脾气,可他不曾欺负过她。
想想也就成婚时,那丫鬟的事让她咽下苦头。
那段时间,出去宴会,到处都谈,她这没有喜,就要先有个庶出孩子。
之后分家,小爵爷乐意上进了,跟着秋弟身后,安排什么干什么。
不用坐吃山空,陪长大了一回。
虽她事事操心,不到三十就白了发丝。
什么事都在她的预想中,就唯独没想到和离后,谁都不敢沾惹的境地上,莫轩卿日日来给她送花。
年轻时候,他自惭形愧,不敢露出分毫。
这个年纪,才觉的不甘心。
半辈子过去,毛头小子似的生出勇气,陪着接下来的路。
若说一开始,程芸芝自有主意,礼部尚书的公子小姐,孩子的以后比罪臣的孩子截然不同。
可多年下来,像竭力拉满的弓箭,遇到了个温暖的弓手。
她不知不觉,懂了依靠二字。
*
冬季的白绸溶于雪,没等多长时间,满朝上下就知道户部程尚书令成了鳏夫。
这么多年,这程尚书容貌越发鹤立鸡群,跟他一批的都圆了脸庞,大了肚子,可其丝毫不变。
长身玉立,朝堂上笔直威严。
看着黑靴子上面缝制的白布,官员们心思各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