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陪伴

男人急匆匆地冲进李家小院,李奶奶正在堂屋里坐着，拿了把蒲扇，朝着一个小小的炉子慢慢扇风。

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听见动静,李奶奶偏头看向门口进来的男人：“你怎么又跑出去了？”

顾煜抹掉脸上的雨水，浅色的双眸定定地望着老太太。

尽管隔了代,但李奶奶脸上还是能看出不少李玉娥的影子。

“她在哪儿？”

李奶奶回过脸,继续煎煮炉子上的药。

“麻烦您告诉我,她在哪儿？”

顾煜干脆把小炉子提到一旁,整个人立在老太太面前：“我去了水库边,挖开了值班室。”

听到这句话时，老太太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擡起头,望向面前的年轻男人。

“她不在那儿。”

男人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所以,她还活着，对不对？”

李奶奶没有回答，过了许久许久,她叹了一口气。

“还是那句话，你何必这样呢。”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起身,顾煜突然发现，她的身形比自己上次离开时佝偻了不少，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她只是个普通的山里姑娘，没有办法带给你别的价值,长得也不好看。”

老太太望向他：“就算你现在喜欢她,当你清醒过来时，你也不可能和她往下走。”

男人紧抿唇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奶奶。

老太太明明说着冷淡的话，可没听见他的回答,脸上却隐约浮现了一丝失望之色。

顾煜终于开了口：“我一直都很清醒，而且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觉得，我不可能和她往下走？”

老太太怔了怔。

“如果这次我能找到她的话……”

顾煜阖了阖眼，再睁开时，极为坚定：“如果这次能找到她，我一定让您、让她知道，我究竟能不能和她走到最后。”

“请您告诉我，她究竟在哪儿。”

老太太凝视着他，半晌后，放下手里的蒲扇，走到墙角处拿起雨伞，慢慢地走出了堂屋。

“跟我来。”

尽管停了雨，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顾t煜跟在老太太身后，缓缓跨过水塘、绕过泥路。

李奶奶年纪大了，一阵风吹过，似乎都能把她吹断，所以她边走边歇，速度特别慢。

男人一直没有出声去催。

终于，他们走到了一个二层小楼前。

老太太敲了敲门，朝里面道：“是我。”

很快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来开门：“你咋又来了，都说了路上不好走，要来我让娃去接你。”

老人说着，忽然看见了李奶奶身后的顾煜，然后目光落到了他糊成一团的左臂纱布上：“哎呦，作孽啊，这个年轻人咋这么嚯嚯自己。”

顾煜听了个大概，把左手臂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李奶奶让过身子，朝老人道：“先给这个年轻人拾掇一下吧。”

老人闻言，作手势让顾煜进屋来，然后去找药和纱布，重新给他处理伤口。

当撕开那一团被泥水、血水、雨水粘在一起的纱布时，老人倒吸一口冷气：“妈呀，年轻人你这是铁打的身子啊。”

顾煜的眼神一直在屋里盘旋着寻找李玉娥的踪迹，他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没有留意到老人说的话。

老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把撕裂开的伤口用酒精消完毒后敷上新药粉，然后给他裹上干净纱布。

做完这些后，顾煜终于有了反应。

他收回左臂，看向李奶奶，又一次问道：“她在哪儿？”

李奶奶走到老人身边，拍了拍老人肩膀：“老大夫，带我们去看看玉娥。”

老人点头起身，一步一步朝二楼走。

楼上很安静，只能听见屋檐上掉落下去的水滴。

二楼尽头有一间紧闭的屋门，顾煜看到那扇门的一瞬间，就屏住了呼吸。

老人缓步走到门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低声朝他们道：“别说话，别吵到她。”

屋子中间放了张床，床中央凸起了一块，露出女孩苍白的脸。

她额头上也裹着纱布，双眼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