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乡的告白(1)
天鹤山上有座天鹤寺，天鹤寺里有个天鹤老和尚，老和尚带着十数个和尚在天鹤山养白鹤……</p>
这是众所皆知的顺口溜，而天鹤山上真的有座庙宇，不过寺庙住持不叫天鹤，他叫了悟大师，里头也住着一群自给自足的和尚，他们在寺庙后面开辟出几亩菜地，种萝卜也种葱，</p>
一畦畦的菜地种上十来种常吃的蔬菜，供给寺里的膳食，若香客们想要吃就自个儿下地采，只要添点香油钱</p>
在寺里左侧有座池子，长年水位不降，没有干涸过，冬日下雪也不结冻，水质甘甜且清澈</p>
不知哪一年飞来一对白鹤夫妻，在池子边上筑巢下蛋，没多久多了几只羽色雪白的小白鹤，愣头愣脑的不怕人，拍拍小翅膀飞到香客身边讨要吃食</p>
因为有人喂食，白鹤的数量变多了，又有其他白鹤来筑巢，因此天鹤寺寺如其名，白鹤满天飞，蔚为奇景</p>
“娘呀！你别拉我，天鹤寺我又不是没来过，我认得路，不会走丢”这么拉着走多难看，若加个枷锁就成了犯人，让人看了笑话</p>
“不拉着你，你肯来吗？每次让你来上个香都像要挖你一块肉似的，拖着脚后跟不肯走”</p>
没瞧过这么拖拉的，走一步路怕踩死地上的蚂蚁一样，慢得让急性子的周氏都快中风了</p>
周氏性子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马上让她做就会急得冒汗，嘴角生燎泡，一整天都口焦虑上火，难以平复</p>
可是她嫁的丈夫却是慢郎中，什么事都慢慢来，连分家产都比人慢，还没开口人家已经分好了，差点就让他们净身出户了</p>
好在周氏会吵、会闹、会撒泼，这才有了遮风蔽雨的屋子和四十两分家银子，以及最后讨来的让一家人彻底翻身的十亩沙地，光那一年卖的西瓜就让他们挤身富户行列，又买宅子又置地，铺子也买了好几间租人，收租金收到手软</p>
不过也如霍青梅所言，因为见他们卖西瓜赚了大钱，十里八乡的百姓卯起劲来种西瓜，只要有田有地，都会种上几亩瓜苗，西瓜种子甚至卖到断货</p>
只是这些跟风种西瓜的人并不晓得如何培育出好西瓜，什么授粉、压蔓、摘除多余的花朵、控制土壤湿度等技术全然不懂，只是盲目的栽种，以为花越开越多越好，长出的小西瓜一颗不摘留着长大卖钱</p>
可想而知，这些西瓜怎么可能长得又大又甜，完全比不上霍青梅家卖的西瓜沙甜多汁，</p>
让人一口接一口吃得欲罢不能</p>
何况这些还是普通西瓜，虽然也有人学着弄些怪形状的瓜，但卖相差了许多，更别说少了上头的吉祥话，客人都不太想买</p>
物以稀为贵，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卖西瓜，谁还花大钱买西瓜，别说一颗三两银子了，一斤五文钱也乏人问津</p>
这一年的西瓜惨赔，赔得大家叫苦连天，甚至有人因此错过一季的农作，到了年底都苦哈哈，穷得没米下锅</p>
而霍家大房、二房也赔了不少，他们厚颜无耻地拔光原本种在沙地上的作物，改种上西瓜苗，自家的地也种了二十亩西瓜，他们想一次赚够本，翻身做地主</p>
谁知最后血本无归，倒赔了几十两银子，好在还留了十二亩地种粮食，不然就得勒紧裤带饿肚皮过年了</p>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去找霍家三房打秋风，但霍家三房早就搬去县城的县衙旁住，每日衙役在旁边进进出出，大房二房找不到机会，之后霍三老爷又当了官，和县令称兄道弟，周氏</p>
又剽悍泼辣，他们只得熄了这心思</p>
而过上好日子后，周氏没事就喜欢上山拜佛烧个香，加上自家庄子就在天鹤山，更是方便</p>
于是吃完饭后，霍家三房一行人就往天鹤山行去，也才有了周氏和霍青梅的对话</p>
“菩萨端坐在神坛上又不会长脚跑了，您早去晚去它都在那里等着，慈眉善目笑看众生”神佛若有灵，便不会有那么多做奸犯科的人得不到应有的制裁，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p>
周氏往女儿额侧一戳“还敢顶撞我，也不瞧瞧自个儿都几岁了，人家李典史的女儿和你同岁都当娘了，前儿个娘还去喝满月酒，白白胖胖的小子多惹人爱”</p>
她是去送礼的，却受了一肚子气回来</p>
李典史的夫人很刻薄，手抱大胖外孙嘲笑她养个会赚钱的女儿又如何，人太能干只会嫁不出去</p>
这是嫉妒，自个儿没本事穿金戴银就用言语讽刺，以为口头上威风就是赢了，周氏一火大把原本要送出去的小金佛挂链收回去，当着李夫人的面换成米粒大小的银豆子，还挑衅的说——</p>
“没错，我女儿会赚钱，你既然如此清高不屑金银，那就打赏你一颗银豆儿意思意思吧！”</p>
为了这件事，李典史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可周氏摆显，谁也拿她没辙，典史官小大不过县丞，周氏肯给人面子就该烧高香了，泥腿子出身又怎样，官大一级压死人，除了县令大人，整个渡江县就数县丞大人最大，你哑巴吃黄连吧！</p>
周氏庆幸当年听了女儿的话，就算花银子打点也要为丈夫弄来官位，不然哪来自己今日的风光</p>
不过一码归一码，人家女儿确实结婚生子了，还是女儿的终身大事最重要，她拼着老脸不要也要女儿挑个顺心顺意的如意郎君</p>
“什么，十五岁当娘？”这是不要命了吗？拿四块棺材板换一个孩子，是怕活太长了不成？</p>
霍青梅完全忘了这年代的女子大多十四、五岁就出阁，对她来说这年纪还是靠父母养的国中生，半大不小的小女生成什么亲、生什么子！</p>
“你哇哇大叫个什么劲，想吓死谁呀！佛门圣地要噤声，你娘在你这年纪都手里抱娃了”</p>
周氏叫女儿小声点，别大惊小敝，自个儿嗓门却十分嘹亮，吓得树上的鸟雀全飞走了</p>
臂上被一掐的霍青梅欲哭无泪，心想，难怪这里的人都短寿，年过半百已是高寿，七十古来稀，在她前世，七八十岁的老先生、老太太还很健朗，跳起国标舞比年轻人还带劲，百岁老人亦不在少数</p>
“阿弥陀佛——”</p>
一声佛号，年近六十的住持了悟大师一副笑脸模样，行了个礼，善意满满的眼透着睿智</p>
“大师，你在这儿呀！正好，我要找你问一问我女儿的婚事，前两年你跟我说时机未到，让我耐心等候，现在你再瞧瞧，到了没，再不说人家就晚了”一遇到了悟大师，周氏就像见到亲人一般说个不停，竹筒倒豆子似的一次倾倒</p>
“施主稍安勿躁，不急、不急”天命自有定数，真的不急，该来的时候就会来</p>
看了悟大师慢条斯理的双手合掌，急得上火的周氏眼睛都红了，嘴上也没把门“你不急，我急呀！你们和尚头上无毛，六根清净，可我有三千烦恼丝，为了一家子讨债鬼都快愁白了发！”</p>
“施主勿急躁，静下心，令千金鸿福齐天，是大富大贵的命，你用不着心急”了悟大师笑看一旁面容端丽的女子，手中的檀香佛珠串缓缓拨动了三颗</p>
“真的？”大富大贵的命！</p>
“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令千金已红鸾星动”不出一年必会定下婚事，此女有双命，是福是祸难预料</p>
一听“红鸾星动”四个字，周氏整个人都乐了，喜上眉梢“你再帮她看看何时缘分到，我们要往东还是往西才能碰到命中的那个人，本来我看好一个人，不知合不合得来……”</p>
“娘！”没有的事却老爱信口开河，她娘就这毛病，一到了年纪，看谁都像她女婿，非</p>
要凑上去问两句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