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
圆房
慕玉婵从未想过,像萧屹川这样的人也会受伤。
他的胸口中了一刀,刀口不算深,但是流了不少的血,加上体力严重透支,才致使他晕倒。
他的血液、敌人的血液,都沾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看得并不明显。所以在她看到他转身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他胸口的伤。
男人受了伤,不便移动,随行的军医便就地给萧屹川处理了伤口,今晚就宿在山上的空屋子里。
关于这次的行动,陈诗情负责善后,领兵带将地下山去了。萧承武作为亲弟弟,留下了五十个南军营的将士,守在山顶,以保证大哥大嫂的安全。
银月高升,乌金西坠,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了,周遭静悄悄的,萧屹川还是没有醒来。
事发突然,慕玉婵只匆匆洗干净了手、脸,身上溅了血点子的衣裙还没来得及换下去。
屋子里的油灯晃悠悠地燃着,慕玉婵守在萧屹川的身边,一步也未曾离开。
军医说了,萧屹川伤得不算严重,流血是一方面,晕倒还有过度担忧以及没有吃饭的缘故,总之不会累及性命。
只是身上的伤处每两个时辰就要看一次,以防伤口裂开。军医本想亲自留下看护,但见将军夫人不安心一点也不想走的样子,索性就把这检查伤口的活儿交给了慕玉婵。若有什么变故,就去旁边的房子找他。
看了看天色,又快到两个时辰了,慕玉婵将手上的袖子挽起来,轻轻地掀开了盖在萧屹川身上的被子。
男人赤着膊,身上缠满了白色的伤带。
撕裂的伤口、红色的血迹都被压在这一层又一层的白色伤布下,并没有渗出什么血迹。
慕玉婵轻轻叹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稍微放回到肚子里去了。
他怎么就受伤了呢,还是因为她。
慕玉婵的心境有些复杂,之前脑海中经常出现的那个疑问,再度浮现出来。
是因为责任么?
她是他的妻子,她是蜀国的公主,所以为了两国之间的稳定,萧屹川才舍命来救她。那么,如果她不是什么公主呢,她只是万千女子中的一个,他还会不顾危险独身过来吗?
夜风吹过,吹得窗子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山顶夜里凉,慕玉婵拉高了萧屹川的被子,免得他这次真的受凉。
似乎察觉到身上轻柔的动作,萧屹川的眉间蹙动了两下,紧闭的双眸睁开了一道缝隙,擡手抓住了慕玉婵的手腕儿。
“你醒啦?”
慕玉婵的眼眸亮亮的,像是天上闪烁的繁星。萧屹川环顾四周,大概料到自己目前的情况。
“你怎么没回去?”
慕玉婵拧了他一眼,清冷自持地道:“你伤成这样,这个时候我回去,岂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了?不得被天下人笑话死?”
她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又变回了那只矜贵的小凤凰。
男人冷眸中的冰雪化开,萧屹川终于扯开嘴角,笑了:“就只是因为怕被人笑话,不因为点别的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慕玉婵抽|回自己的手腕。
“就没有一点点的……担心我?”
夜晚静谧,这个问题过于赤白,她从未想过,萧屹川这样的人会问出这样的话。
慕玉婵没有说话,轻哼了声,避开他炽热的眼睛,视线却避无可避地扫过他强壮的身体。一种不可言说的暧昧气息,悄然弥散在空气里。
烛光如纱,倾洒在在屋子里,萧屹川的身体上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
萧屹川的手又捉过去,他揉捏着慕玉婵的手,力气有些大,大到这次再也不肯允许她把手收回去。
慕玉婵:“你干什么?”
萧屹川干脆坐起身子,锋利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还没回答我。”
慕玉婵皱皱眉,看着他胸前的伤口:“你别乱动,仔细伤口裂开。”
“小伤而已。”萧屹川不甚在意,对他来说,这的确是小伤,他很清楚,这次晕倒的原因,才不是因为这点伤。
慕玉婵知道避无可避,才不甘趋于人下地点点头,美眸瞪过去:“是有些担心,怎么了,不行么?难道你不想我担心?”
她的语气傲然,颇有气势,就是红霞已经从耳垂蔓延到了脖颈根了,在暖暖的灯光下,更像是诱人咬上一口的苹果。
“我……确实不想你担心我。”
没料到这个回答,慕玉婵无话可说。
萧屹川的身体往前靠了靠,慕玉婵想往后躲,奈何萧屹川攥着她的手,让她没法躲避。
这男人,分明受了伤,分明刚刚人都昏倒了,怎么现在还能像往常一样,力大如牛的压制她。
他的脸靠得太近,唇齿之间似乎能交换到对方的呼吸。
慕玉婵又想回避他的眼睛,可又不想显得自己没气势,扬了扬小脸,回望过去:“你若再这样胡来,伤口裂开了,我可不给你叫军医过来。”
哪知萧屹川仍旧靠近他,那双薄唇,如蜻蜓点水般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对不起。”他说。
慕玉婵心口猛跳了两下,声调变小,本就温热的脸颊感觉到一片冰凉:“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我为上次在青山别院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道歉。你冒雨进山找我,我还凶你。我一直觉得,我是为你好,却忽略了你的感受,直到今天,我一个人上山,才体会到哪时候你有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