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画
苏玺握在卷轴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心中虽有过一丝狐疑和不确定，但更多是对他说法的质疑。
别的不说,当年亲手放火烧画的人可是她自己。
苏玺没接他的话茬，向后两步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擡眸问：“想要什么？”
若是以前，胆敢用云姬沾边的物件骗她，早一掌了结了他。
但今日心情尚可，她便只觉新奇,不曾想有人坑蒙拐骗竟还骗到了她头上。
见她不信,南杜表示理解，不卑不亢地微笑道：“小仙有一疑问，当年用真火烧这画的，莫非是您？”
他没说这画是否被烧过,而直接问是不是她，倒有点意思。
苏玺倒没隐瞒：“既已知是本君,还要继续拿这赝品来骗吗？”
“帝君误会了，小仙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您不敬。”南杜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小仙是只修习千年的画灵,对书画也算精通，当年小仙恰巧云游过南禺地界,偶遇了满腹心事神色焦急的云姬娘娘。”
苏玺双腿放下,噌的坐直身体聚精会神看他，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
“小仙虽算不上什么造诣高深的高人，但修画这方面在九州也算小有名气,当时云姬娘娘知晓小仙身份后，便拿出这幅已被真火烧的面目全非的画来,重金求小仙修补。”
“云姬娘娘并未告知是何人所毁，但看在她异常焦急并不惜重金砸下后，小仙答应了她，在南禺山脚下的一间茅屋内，修补了七七四十九日，才终于将其恢复至原状。”
南杜示意她看画轴的一角：“此处小仙实在无能为力，但您应该能看出这是猫族真火的焚烧痕迹。”
拇指在上方轻轻摩挲，已破损的痕迹确实出自她手。
似乎，她还能闻到那股木头和画卷混合起来的烧焦味，耳边是云姬恼怒且急切的惊呼，而她却只是满心畅快地站在一旁看她做着无谓的抢救挣扎。
纯净的猫族真火，一点即燃，怎么可能会有抢救的可能性。
她笑着云姬的不自量力，又何尝不是气自己的无能狂怒？
那些可笑的胜负欲和占有欲，将她理智短暂性烧了个精光，比画卷上的火都不知旺了多少倍。
所以当时她满手水泡，是真的在努力救画，甚至还找了人来修复……
因为上面是她，对吗？
苏玺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鼻腔酸涩的厉害，但她素来惊人的自控力使她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分毫的柔弱。
她沉默看着卷轴调整心情。
席泱对她的每个微表情都铭记在心，此时一眼就看出她在忍。
心疼上前将她另一只落在腿上的手握住，并用力捏了捏，已做鼓励。
南杜不知她的想法，只当她并未全信自己，便继续道：“帝君若还有疑虑，可以再看看画上那些鲜花的勾勒笔法，t小仙曾有幸看过不少云姬娘娘的画作，发现她与旁人的笔法风格迥异的很，您应当能看得出来。”
没错，她看得出来。
直到此刻，她再也无法质疑这幅画的真伪。
后来云姬并没有怎么责怪她，兴许是看出她的后悔和歉意，便将此事轻轻揭过，再也没提。
不曾想在她不知道的时光里，云姬曾无数次对着画进行修补，来一次次原谅那个任性敏感的小女孩。
良久，苏玺终于开口，嗓音带着浓重的沙哑。
“多谢。”
“您言重了，云姬娘娘也算是小仙的一位故友，兴许是沉寂的深宫中很多事都无人述说，在南禺山脚修画的那些日子娘娘曾与我讲过很多故事，大多都是以您为主。”
南杜被一个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所打动，修画结束后并未收取半分报酬，一切以缘分结尾。
“画修好后，娘娘不知为何没有如期来取，小仙便在山脚等了数月，正一筹莫展之际收到云姬娘娘来信，说是让小仙先拿着，约定了三百年后再次云游此地时拿回，谁知还未到三百年，便传来云姬娘娘身故的噩耗，这才出此下策将画先好好保存，只待将来有机会将其献与帝君。”
那段时间，正巧是她们和琢桑明争暗斗的关键时期。
苏玺压下心底涌起的无限伤感，面色如常问：“那这耳饰是……？”
南杜这才想起耳饰的事，解释道：“这是画被修好后，云集娘娘托人给小仙带信时的信物，以此来证明信件的真伪。”
她点点头，拿她较为常用的首饰作证，这确实是云姬会做的事。
南杜见事情已办完，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便准备告辞。
“小仙并无其他想法，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帝君既已收到，那小仙便先行告退。”
“仙君留步。”苏玺叫住他，“你方才说急需用钱，是要做什么？”
南杜道：“是间私人福利院，自恩人过世后，曾经的赞助者都接连退出，这些年相继进园的孩子多了不少，时间一长便有些资金不足，这才斗胆出此下策，还望帝君恕罪。”
苏玺听罢示意无碍，道：“哪家福利院？日后一切开销皆由南禺来支，随后会有人与你联系……”
“阿玺。”安静在旁边听两人交谈的席泱轻声打断，抓着她的那只手再次捏了捏，笑道，“我来吧。”
“嗯？”苏玺不解。
席泱对着南杜道：“很感谢您今晚的献宝，从今日起，席氏集团会承包福利院一切开销，并无偿赞助孩子们到大学毕业，稍后我的助理会与您联系。”
南杜受宠若惊，忙摆手道：“不不不，您二位今晚拍卖这两件拍品的钱已经足够福利院的支出，小仙并没有以此来要求获得回报的，您二位千万别误会。”
“不过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而已，您还是收下吧。”席泱谦逊有礼，语调轻缓，“仙君做的是积善的好事，理应支持，更何况每年席氏都要付一大笔资助费，只是多一个福利院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南杜连连抱拳感谢，感激涕零道：“多谢帝君和席少爷的好意，小仙替福利院感谢两位！祝两位长长久久，幸福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