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vip章 - 贵妃今天死遁了吗 - 汤苒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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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走水,又遇贼人刺杀,待宫人发现时,罗昭仪已死于大火中。

皇陵的官差即使久居在此,也知道罗昭仪在皇帝心中的重要,若是来皇陵呆了几年倒还好,恐怕皇帝已将这人忘了,也好交差些,但罗昭仪刚到此一月多啊,忐忐忑忑传了信儿过去。

消息在次日黎明传进宫中,皇帝当日罢了早朝。

未用御驾,纵马出宫,金乌未至中央,沈衿已到了皇陵,沈家先祖往上数几代都长眠在此,山腰处有一处平坦的院落,是守陵人的居所,如今将化成废墟。

东边尚好,西边阁楼塌下来,侍从正清搬走着废墟,见到皇帝来此,惶恐伏跪在地上。杏仁拖着受伤的右腿,撑着残剑,跪在沈衿面前,“属下失职,没能护住娘娘,负陛下信任,愿以死谢罪。”

她将手中血污的长剑擡起,用了真力气,一下就压出血痕,在伤及性命前,沈衿开口,声音嘶哑,问:“她呢?”

“……带我去见她。”

杏仁动作停下,又用剑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在前方带路,负责皇陵的官员请了安,也远远跟着,被沈衿扫了一眼后,颤巍巍跪在了地上。

杏仁带路时和沈衿说:“自从来了皇陵,娘娘每晚都自己睡,其余事也亲力亲为,甚至自己浣衣,只偶尔坐在窗下看着远处的山脉发呆。”

“昨晚、属下听到脚步声起身,发现有人在隔壁纵火,未去追,先去寻了娘娘。娘娘当时醒了,和属下跑到外面,又碰到了刺客,手段狠辣,像是被雇佣的江湖杀手。”

“那你呢?”沈衿的步伐沉重却不缓慢,听到这里语气凌厉,“不是其中最厉害的,能以一杀十的暗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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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弯儿,西侧半塌的废墟中,用木架支出棚,里面是一个榻,上面覆着一件被烧出点黑洞的素白披风。

他见过她穿这件披风、很熟悉,所以再走不动,站在原地发愣,垂在身旁的手不禁地颤抖着,还是擡步,去掀开绣着红梅的披风。

“属下也想以死护住娘娘,但娘娘……”杏仁跪在地上,眼中滚出了泪,往日平稳的声线带着化不开的愧疚,“娘娘看出了属下是陛下的人,转身跑了,属下被缠住,待到再回去时,火将西边烧塌了、他们说娘娘死了。”

她知道了,所以死前该有多怨他。

披风被掀起,确实要罩着,下方的尸首被横梁砸过,又是从火中拖出来的,已经面目全非,再多烧一会儿,就要死无全尸了。

没有一处像她,不像烟戚,不像他的婵婵。

会软软地唤他。

“……真是她么?”皮肉烧坏,杏仁帮换上了崭新的衣裙。她说:“是……属下确认过,和娘娘离开时穿着一样的衣裙。”

沈衿想去握住她的手,却找不清她的手,他的手停在半空,颤抖不止却无处可落,久久未言。

想看她偏浅色的眸,找不见,看不到,怎么就成了这样呢?美人化为尸骨,一滴泪落到她身上,他说:“仵作呢?唤过来。”

“民女见、见过陛下。”仵作是守皇陵官员从小镇上快马加鞭接过来的,罕见的是个女仵作,她已经看过尸首。

“这具女尸……太过残破,死后被焚。小腹微隆不算明显,但民女几天前曾验过一具初孕女尸,所以能确定,她有了身孕,不足四月。”

沈衿闻言转头,死死盯着那个女仵作,她一心沉浸在分析尸首中,连所处之地都忘了,接着说:“有孕的女子最是体弱,此处的山水寒凉,是不适合养胎的。都快四个月了,她怎么还在这里?”

“为何不报?”他质问后,失了所有气力。如果知道她有孕,他怎么、怎么会让她来这里!?

杏仁震惊,她也不知,思绪清楚从头往后顺,“小殿下病危,娘娘被关了起来,那月没请平安脉,后来娘娘说不想见到御医……”又跪了下去,她认罪:“是属下的倏忽!”

“不应该呀,这具女尸……小腹都有起伏了,哪个女子不关心自己身材,更何况月信一直没来,孕中反应也是有的啊,我觉得她应该知道。”

沈衿一直听着,喉咙被堵塞到,张嘴也说不出话,滞涩感让他难以呼吸,他脑子里很乱,乱到发疼,几乎是狼狈地落荒而逃。

只留下一句,“先葬了罗贵妃,入皇陵。”

他的声音是微弱又哑着的,旁人看来,即使传闻中很得宠、被皇帝视若珍宝的宠妃、宠妃,不明不白地死了。

一句葬了,就结束了。

只叹帝王果然薄情。

熙宁宫没了主人,可和一月前有人时别无二致,寝殿每日有人打扫。罗昭仪去守皇陵十年,又死在火中,但皇帝没发话,谁人都不敢动这里的东西。

寝殿内燃着一盏烛火,燃了太久,将尽,忽明忽暗地晃着。

沈衿靠坐床旁边的矮榻上,床榻上属于她的味道还未彻底散去,但已经比她离宫时淡许多了。

空荡荡只有凄风回荡的内殿、冷着的被褥,彻底漆黑的寝殿都诉说着她已经离宫了。

床边的壁桌上总会燃着一盏小小的红烛,他深夜来时偶尔会瞥到,彼时将灭未灭,他一直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宫女放的。可她不在了,那里再也没放过烛火。

他前几日问过才知,每晚都是她自己点上的。

他在此枯坐了半天,已至深夜,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她真的死了吗?不是和他赌气去皇陵住着,等着他接呢么?

他前几日为什么没去接她,甚至也没去看她一眼?好像是以为已经给她够多了。贵妃的位置不尊贵么?往前数好几朝都未曾有过贵妃了,就连息氏,最后也止步于妃位,因为群臣不允。

他也知道群臣不会允,但还是为了哄她允下了,这已经是皇后底下最尊贵的位置了。

风吹开了窗,微弱又刺耳的木头嘎吱声将沈衿乱成一团的思绪打断,他起身去关窗,她的梳妆台就在窗下,恍然瞥见如意玉梳上还绕着几根她的青丝,不像今日,她的青丝已经被烧尽了。

他小心地将青丝取下来,缠在他的指缝间,一如从前许多个深夜,抚摸着她半干散开的发。

妆奁半开着,因为他的嘱咐,来收拾的宫人不会动殿内的摆设,所以上次还是她打开的。

沈衿诡异又着迷地把手搭在铜制的小拉手上,已无她触碰过的温度,顺势打开了最上面的抽匣,里面全是金玉首饰,许多他都见她戴过。

其中红珊瑚缠金丝的簪子醒目,他还记得她戴着那日。他指尖碰了下带有凉意的红珊瑚,就像是烟戚被试探时,见到这个簪子的惊艳与迷惘。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杏仁给她簪子,又示意福顺把她喊来,他想知道她进宫到底为了什么,如果要杀他的话,断断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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