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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戚张了张唇,那些被迫、挣扎、苦痛含在喉间,她能说么?她不愿受人掌控。
但沈玉琅认下所有罪,只字未提她的不是,难道要让无辜的他被牵扯进来吗?若是因为她愚蠢地告密,牵扯出一堆人,她自己没命又祸及家人,那怎么办?
她说着晋阳相似的缠人话,撒娇求他,但他以为是在玩笑,没给她。
烟戚最终闭上了嘴,安慰自己那药不是解百毒,或许也没用,独自忍过一晚的痛。
但她还不想死。
毒发次日冷汗浸湿寝衣,她面无血色地撑着坐起,一动弹便止不住地咳,率先喊来了杏仁,屏退了其他宫人。
她说:“我想见沈玉琅。”
杏仁去扶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几瞬才缓过来,碰到烟戚的胳膊,搀着她起来,声音如常:“小主是要奴婢去传话么?”
“嗯。”
烟戚想起从前,一开始那人就说有事可以传给杏仁,只是她从前不想直接面对,昨晚疼得睡不着时,她竟清醒地想了许多事。
她是被他母亲逼迫的,那他是无辜的吗,知道他母亲在背后做的这一切么?
挑拨皇帝同何家的关系还能算得上是吹耳边风,但杀皇子可就是一等一的重罪,或许……他们就是想要谋反呢?
如今正值太平盛世,为何要有不臣之心,徒增无辜伤亡而已,颠覆皇权谈何容易?
她想告诉沈玉琅,他母亲或许有谋逆之心。从前不说,是她根本没办法好好面对他,只会伤感自己的春秋,但前些时日见他,发现真的释怀了从前。
当然也有私心,她不想死。
杏仁扶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如意玉梳从头到尾梳下她的发,晚间挣扎出来的弯曲被梳平些,但仍有点弯儿,烟戚整个人沐浴在曦光下,这般看去,发梢都是浅金色的。
“小主想何时见呢?”
烟戚抚着胸前青丝,气力不足,只说:“六月之前吧。”
六月在她看来,遥不可及,毕竟还有三月,那时她进宫就正好一年了。但似乎又近在咫尺,宫中很快就要有皇后了。
她的生辰将至,却没什么喜意,就在她生辰的前几日,听说董氏进了京,住在京中的外祖父家。
……
这晚是她侍寝,自从搬到熙宁宫,便不用她去庄敬殿了,都是沈衿夜里留宿在这儿。
沈衿摸t了摸她洗后潮湿的发尾,“在想什么?”
烟戚回过神:“公主何时成亲啊?”其实她本来想问封后大典的日子,但太过在意,终究还是问不出口。
“应当在七月,她天天守在同明殿前,缠着朕,要早日嫁去连家,哪里有人像她这么心急的?早点嫁出去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他略显嫌弃的话,烟戚却笑不出来,只浅浅弯了下嘴角,算是不让他自己说话。若是真正心悦的人,哪里能等的住,这种要嫁人的欣喜,她这辈子是不用想了。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太皇太后的身子眼见着不太好了,若是有个万一,还要再守孝一年,不想生出变故还是尽快成婚好,想来他也一样。
“等你生辰那日,带你出宫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还没到最糟时。出宫还是令人欣喜的,烟戚乖巧地点头,日子总归还要向前看的。
永宁三年,五月二十,小满日。
夏的热已显露出来,天晴风柔。宫中人人皆知,这日是罗昭仪生辰,伴随流水般赏赐同到熙宁宫的,还有册封她为昭仪的圣旨。
礼部已经快忙不过来了,近日皇宫事实在太多,皇帝立后就是一等一的大事,还有个紧紧盯着、不许自己婚事出一点差错的晋阳公主。皇帝又一时兴起晋了嫔妃位份,他们忙得脚不沾地,但也不敢疏忽送去熙宁宫的贺礼。
这便是天大的恩赐了呀。
每个人都这么说。时日久了,烟戚被说得有点认命了,如果董氏真是一个能容人的,或许她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了。
金乌西沉,融融灿金之时,一辆马车从长乐门出,向宫外而去。
沈衿拉烟戚过去,吻落在她眉眼间,几分笑意,“最近怎么总是心神不宁,出来不高兴么?”
是高兴的。
但杏仁告诉她,今日沈玉琅会等着她,沈衿准备了小宴,到时她找个理由出去,和沈玉琅能有说几句话的功夫。
她暂时忘掉那些,朝他柔柔笑了:“陛下能抽空陪嫔妾出来,嫔妾高兴的。”
就像是寻常夫妻,他牵着她走过舷梯,两层的画舸华靡阔气,一楼大堂中间歌舞不断,宾客如云,都是烟戚不认识的人。
他们扮做一对富商夫妻,她坐在沈衿旁边,听着那些人唤她“夫人”。
众人祝贺她的生辰,真诚又敬重。
这样的滋味儿很好,但烟戚脑海中总有声音提醒着她,这都是旁人的,她现在是站在别人的位置上,不是她的。
打扮成画舸伙计的小安子过来,附耳给沈衿几句。
沈衿便拉着烟戚起身,又向众人告罪道:“吾尚有要事,先携妻离开,归时再同诸位请罪。”
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沈衿在前,带着她走上狭窄极长的船间楼梯,她走的有些气喘跟不上,他也很有耐心地停下等着。
到了一个观景的台子,周围一圈栏杆,微暖的凉风拂过面容,烟戚倚栏而立,呼吸着潮湿的气息,天色暗下来,两岸灯火映得湖上波光潋滟。
沈衿又偏头扫了一眼,小安子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下去,在船头朝着岸边大力摆了摆手。
他双手轻柔地罩在烟戚耳廓两侧,在烟戚疑惑想要转头去看他时候,又将她的头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