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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第136章

第136章第136章

告别诚王,言如许并未着急回听涛别苑,而是去到了兰台藏书处。

藏书处汗牛充栋,卷轴和书册摆在密密麻麻的书架上,鳞次栉比。许多年轻编修初入兰台,最不愿做的差事就是在藏书处查找资料。

每每此时,资历深些的兰台官员就拿言如许举例子,咱们言大人十八岁入兰台,焚膏继晷,泡在藏书处整整三年,再出来时便是兰台郎了,晋升速度快到飞起,藏书处最起码也沾个吉利。这一番画饼下来终于调动了年轻仕子的积极性。

言如许虽畅游书海三年,但她的重点一直是端王和铁原。宫廷之中的事,她只深入了解了先帝晚年的皇子之争,而在这份争斗里有名有姓的皇子,无非六人。

可她今日觉得,她实在是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

他虽不是夺嫡的皇子,但却是先帝留在当下的血脉,一朝为龙子,便永远摆脱不了权力的引力。

言如许的心里泛起隐痛。

魏展,别让我失望啊,我曾如此地……相信你。

藏书处的书架数以百计,只有两架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一架放的是佛道两教的典籍,另一架放的则是皇室史料。

言如许走到当中一架前,素手拨弄在架的书册,拿出一本捧在手上。

她一页一页仔细翻看,不多时,身边来了一个人。

言如许转头,意外挑眉:“周师兄?已经放衙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周乘风是诸葛离光唯一的门生,情谊甚笃,就连诸葛离光过世后,丧礼的掌幡人也是周乘风

言如许是诸葛离光一手提拔起来的,便叫周乘风一声“师兄”。

周乘风看着言如许手上的《大内起居注》,温煦一笑:“在看什么?”

言如许有些不自在地将书合上:“没什么,随意看看。天色不早,我回去了,周师兄也早点回家吧。”

言如许没走几步,周乘风便在身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师妹,老师临终交代过,让我全力襄助于你,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你不必防备我。”

言如许心中顿了顿,她不怀疑周乘风这句话的可信度,相反,她很信任周乘风。兰台共事这些年,若说整个兰台谁最得诸葛离光真传,便是周乘风。

康王死因被陛下刻意美化,刚开始周乘风没说什么,可当陛下下令处死康王后院的那些女子,且不允许兰台记录时,言如许尚在思忖应对的话术,而周乘风已经站了出来,明确表示了反对。

迎着陛下新丧子的剧痛和对此子死于花柳病的震怒,周乘风道:“自古以来,史官之责,乃不掩恶,不虚美。任何威权之下,铁笔不阿才是正道。陛下两次干预兰台记史,强行改动起居注,实非明君所为。”

此言一毕,言如许甚至能听到众人倒吸凉气之声,她当即站了出来:“陛下,周师兄所言,乃忠言逆耳,还望陛下三思。”

那天陛下很不高兴,倒是没有怪罪言如许这个兰台令,只在散朝时看了周乘风一眼:“周卿,孤今日饶你,是因为诸葛离光谨小慎微三十年。去他坟前,给他磕三个头吧。”

周乘风为了自己的史官风骨,是可以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这样一个人,不会是歹人。

言如许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他扯进这个烂摊子里来。

“《鹭嬉亭初集》,你看过了吗?”周乘风问道。

言如许愕然回头:“你知道鹭嬉亭?”

周乘风笑意从容:“我受老师教养数十年,知道鹭嬉亭,有什么奇怪?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为什么要看《大内起居注》?”

事已至此,言如许也已经别无选择。

她拿着书,和周乘风一道走到矮案前,两人面对面在蒲团上坐着。

“端王的事,有很多语焉不详。”言如许无奈:“但作为已故的逆王,尚可理解。可我翻了翻,缺页少记的,不只是端王。还有……”

言如许停下来,想着接下来的措辞,她确实对魏展生了疑虑,但她并不希望别人迎合自己的疑虑,无论怎么说,那句“你怎知我不如阿骋”,很可能是魏展被长期针对后的气话。她本心上,始终不信魏展是个恶人。

可就在言如许琢磨的时候,周乘风轻描淡写开了口:“还有诚王。”

言如许被戳中了心中所想,有些赧然,但很快也开诚布公:“《起居注》对诚王,只有一句话,献王御极,封先帝幼子为诚王,携养在侧,情如父子。这有些不合常理。”

献王是陛下做皇子时的封号,而不合常理在于,皇室极为看中血脉,母亲是谁,哪个宫里的,什么时候有的身孕,什么时候生的孩子,都会记录在册。

这样草率的介绍一位亲王,实在罕见。

周乘风明白言如许的意思,他神色极平静:“诚王的母亲出身低微,是宫里一个低阶的奴婢,先帝彼时已经年迈,对后宫早已兴趣缺缺,这孩子怎么来的,那奴婢用了什么手段,可想而知。想必先帝不喜诚王,陛下也是因此,删掉了诚王的出身吧。”

对于诚王,诸葛离光只知道这些,尽数告诉了周乘风,周乘风也算知无不言。

言如许多少明白了一些,但还是觉得心中悬了根线,可这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弄明白的事,不急在一时。

言如许倒还有别的想问:“周师兄,我一直有个问题,你想答便答,若不想答,沉默便好。我不明白,诸葛大人知道我在追查端王旧案和阿芙蓉之事,他手里虽有线索,但也只有一本《鹭嬉亭初集》。这线索他直接同我说了也没什么,可为何他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留给我那千八百本书,要我一本一本翻找?”

“因为时机未到。”周乘风答。

言如许蹙眉。

周乘风压低声音:“老师心中料想的最佳时机,是陛下百年之后。新君开朝,为了立威,往往会对自己父君的一些举措进行修改。那时候旧事重提,风险更小。但天不假年,他活不到那时候了,又怕你有杀身之祸,便以这样的方式透露给你,让你慢下来,也给陛下一些……时间。”

言如许:“什么旧事?”

“为端王昭雪。”

言如许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可如今真的听到了,仍旧震撼。

“而且……”周乘风继续:“谁说老师只留给你一本《鹭嬉亭初集》?”

周乘风手指向一个书架:“那一架书,师妹可曾看过?可有发现异常?”

那是一架朝廷各部的史料记载,言如许翻过礼部、吏部和刑部相关的史料,其他书册未曾注意。

周乘风没有卖关子:“那里头的《兰台纪事》第二卷,乘德二十五年到晏安三年的记录,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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